烬尽霜寒

第2章 收留

烬尽霜寒 焱晓望 2025-11-12 11:14:59 现代言情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映照着斑驳脱落的墙皮。

云烬霜走在前面,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傅承渊的脚步声,沉稳得与他一刻前表现出的虚弱有些不符。

或许是他强撑着,她想。

停在西楼一扇漆皮剥落的深绿色铁门前,她掏出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干涩的摩擦声,转动时“咔哒”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开了,一股淡淡的、属于老房子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点柠檬味清洁剂的味道。

云烬霜侧身让开:“请进。”

傅承渊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动作。

他的目光越过她,快速地将屋内扫视了一遍——狭小的客厅,老旧的布艺沙发,掉漆的木质茶几,一台很小的电视机,角落堆着几本书。

一切都显得拥挤、陈旧,但却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他的视线在沙发上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毛毯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落在窗台上几盆长势喜人的绿植上。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云烬霜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云烬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洗得有些发旧的外套。

“地方很小,有点乱。”

她低声说,侧身将雨伞靠在门外的墙边沥水。

“很好。”

傅承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他迈步走了进来,动作间似乎刻意收敛了某种气场,但依然让这个小小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他站在客厅中央,水滴从他湿透的裤脚滴落,在干净但有些磨损的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云烬霜看着那水渍,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进旁边的狭小卫生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旧毛巾出来。

“擦擦吧。”

她把毛巾递给他,注意到他接过毛巾时,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再次与他落魄的装扮形成矛盾。

“谢谢。”

傅承渊接过毛巾,动作略显生疏地擦着头发和脸,仿佛很不习惯做这种事。

毛巾是旧的,但很柔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好闻味道。

“你……你先坐吧。”

云烬霜指了指那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布艺沙发,“我去给你找件干衣服,我的你可能穿不了,但总有件宽松的……不必麻烦。”

傅承渊打断她,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这样就很好。”

云烬霜顿了顿,看着他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这样怎么会好?

会生病的。

“还是换一下吧,”她坚持道,语气温和却坚定,“我爸爸……以前有留下一些衣服,虽然旧,但是干净的。”

她转身走进唯一的一间卧室。

傅承渊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

当云烬霜提到“爸爸”两个字时,他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握紧了一瞬。

云烬霜很快拿着一件灰色的旧毛衣和一条深色运动裤走了出来。

“给,可能不太合身,但总比湿的好。”

她将衣服递给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可以去那里换。”

傅承渊沉默地接过衣服,指尖避免触碰到她。

他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云烬霜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感到一丝后知后觉的不安。

她让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进了自己的家。

她走到门边,确认了一下门是否反锁好了,又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向楼下。

雨还在下,空无一人。

她甩甩头,试图甩掉那些不必要的恐惧。

他看起来虽然有点奇怪,但不像坏人……吧?

而且,他刚才那么狼狈……卫生间里,傅承渊并没有立刻换衣服。

他打量着这个狭小却整洁的空间,漱口杯里只有一支牙刷,毛巾架上挂着的毛巾花色简单。

他的目光落在镜子里那个穿着湿透廉价夹克的男人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湿衣服,换上那件旧毛衣。

毛衣的材质粗糙,款式过时,还带着一点樟脑丸的味道。

他穿上那条运动裤,裤腿明显短了一截。

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笑。

但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沉沉的暗色。

当他换好衣服走出来时,云烬霜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

看到他这身打扮,她愣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忍住了,眼神里掠过一丝真实的同情。

“喝点热水暖暖吧。”

她把杯子递给他,“沙发可以拉开变成一张床,今晚你睡这里可以吗?”

傅承渊接过水杯。

杯子是普通的白瓷杯,杯口有一个小小的豁口。

他的目光在那个豁口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才抬眼看向云烬霜。

“谢谢。”

他说,声音依旧平淡,“这己经……很好了。”

他刻意让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听起来像是强装镇定下的窘迫。

云烬霜的心软了一下。

“那你早点休息,浴室可以用,左边的水龙头是热水。

我……我去睡了。”

她指了指卧室的门,示意那是自己的空间。

傅承渊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云烬霜回到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

她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是傅承渊在沙发上坐下的声音。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客厅里,傅承渊并没有躺下。

他坐在那张旧沙发上,背脊挺首,打量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件简陋的家具,每一处被精心打理过的角落,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上。

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刚刚获得庇护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狩猎般的耐心。

他端起那杯己经不太热的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口那个小小的缺陷。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