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尽霜寒
第4章 廉价晚餐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将傅承渊的轮廓勾勒得有些模糊。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未变，仿佛一整天都没有移动过。
那袋未动的吐司和牛奶像无声的指控，摆在茶几上。
“你回来了。”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烬霜关上门，将疲惫的身体靠在门板上片刻。
“嗯。”
她低声应道，换下鞋子，目光扫过原封不动的食物，“你……没吃东西吗？”
傅承渊的视线跟着她移动，像夜晚潜伏的兽。
“不饿。”
他简短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烬霜抿了抿唇。
不饿？
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
是嫌弃食物太简陋，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压下心里的疑问，将帆布包挂好，走向狭小的厨房。
“我弄点吃的。”
她说，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
冰箱里的存货不多。
几颗鸡蛋，一小把蔫了的青菜，半包挂面，还有昨天买的打折火腿肠。
她默默计算着，这些原本够她吃两三天，但现在……她拿出两颗鸡蛋，又抽了一小把挂面。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根火腿肠也拿了出来。
厨房很快响起烧水的声音，锅铲碰撞的轻响，还有食物下锅时滋啦的油爆声。
这些细微的、属于生活的声响，却让客厅里的傅承渊微微皱起了眉。
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烟火气”。
不到二十分钟，云烬霜端出了两碗面。
清汤挂面，上面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旁边躺着几片青菜和切片的火腿肠。
她自己的那碗，明显青菜更多，火腿肠只有寥寥几片，鸡蛋也比另一碗的小了一圈。
她把那碗料更足的面放在傅承渊面前的茶几上，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将就吃一点吧。”
她说，自己则端着她那碗，在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坐下，蜷起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她吃得很慢，显然是饿极了，却又因为疲惫而没什么胃口。
傅承渊没有动，只是看着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面。
白色的面条，金色的鸡蛋，绿色的青菜，红色的火腿肠，色彩简单却分明，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竟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诱惑力。
他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简陋的食物了？
久到己经记不清。
他的目光从面条上移开，落在对面小沙发上的云烬霜身上。
她低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吃饭的动作很小，几乎没什么声音。
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把自己碗里那片薄薄的火腿肠夹起来，小心地吃掉了。
傅承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拿起筷子，动作略显僵硬地夹起面条，送入口中。
味道很普通，甚至可以说寡淡，盐放得有些少。
鸡蛋煎得边缘有点焦脆，火候过了。
他慢慢地吃着，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复杂难言的味道。
云烬霜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
她放下碗，看着傅承渊碗里还剩下一大半，而他吃相优雅得与这环境、这食物格格不入。
“不合胃口吗？”
她轻声问，有些局促。
是不是她做得太难吃了？
傅承渊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
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在灯光下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映出他此刻有些模糊的倒影。
“很好。”
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比预想中要沙哑一些。
他低头，继续吃了起来，速度似乎快了一点。
云烬霜稍稍松了口气，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又走进厨房。
她打开橱柜，从最里面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
里面是几张零碎的纸币和一些硬币。
她仔细数了数，眉头轻轻蹙起。
剩下的钱，就算再精打细算，也撑不了几天了。
如果他一首找不到工作……她叹了口气，将铁盒盖好，放回原处。
走出来时，傅承渊己经吃完了，碗筷放在茶几上。
“我来收拾吧。”
她说，走过去拿起他的碗。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他的皮肤很凉。
傅承渊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动作快得近乎突兀。
云烬霜愣住了，拿着碗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傅承渊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他移开视线，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抱歉。”
“没、没关系。”
云烬霜低下头，快步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冲刷着她的手指，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刚才他缩回手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厌恶吗？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他可能只是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
洗完碗，她擦干手走出来。
傅承渊还坐在沙发上，目光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侧脸线条冷硬。
“那个……”云烬霜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所谓的“自尊”。
傅承渊缓缓转过头，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
“打算？”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
“我是说……工作之类的。”
云烬霜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或者，你有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戚朋友？”
傅承渊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云烬霜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没有。”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丝毫窘迫，反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无处可去。”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巡视，像是在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或许，”他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重量，“我需要在这里……多打扰你几天。”
“我会尽快找到办法。”
他补充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急切，反而像一句程式化的保证。
云烬霜的心沉了下去。
几天？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看起来确实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奶奶说过，能帮人处且帮人。
“……好。”
她听到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回答，“但这里条件不好，你也看到了。
而且……我可能没办法……”没办法负担太久。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窘迫己经写在了脸上。
“我明白。”
傅承渊点了点头，目光从她洗得发白的衣角掠过，最后重新投向窗外，不再看她，“谢谢。”
他的道谢依旧听不出多少温度。
云烬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侧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这廉价晚餐带来的短暂暖意，似乎早己在无声中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日益沉重的现实。
他坐在沙发上，姿势未变，仿佛一整天都没有移动过。
那袋未动的吐司和牛奶像无声的指控，摆在茶几上。
“你回来了。”
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云烬霜关上门，将疲惫的身体靠在门板上片刻。
“嗯。”
她低声应道，换下鞋子，目光扫过原封不动的食物，“你……没吃东西吗？”
傅承渊的视线跟着她移动，像夜晚潜伏的兽。
“不饿。”
他简短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烬霜抿了抿唇。
不饿？
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
是嫌弃食物太简陋，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压下心里的疑问，将帆布包挂好，走向狭小的厨房。
“我弄点吃的。”
她说，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
冰箱里的存货不多。
几颗鸡蛋，一小把蔫了的青菜，半包挂面，还有昨天买的打折火腿肠。
她默默计算着，这些原本够她吃两三天，但现在……她拿出两颗鸡蛋，又抽了一小把挂面。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两根火腿肠也拿了出来。
厨房很快响起烧水的声音，锅铲碰撞的轻响，还有食物下锅时滋啦的油爆声。
这些细微的、属于生活的声响，却让客厅里的傅承渊微微皱起了眉。
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烟火气”。
不到二十分钟，云烬霜端出了两碗面。
清汤挂面，上面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旁边躺着几片青菜和切片的火腿肠。
她自己的那碗，明显青菜更多，火腿肠只有寥寥几片，鸡蛋也比另一碗的小了一圈。
她把那碗料更足的面放在傅承渊面前的茶几上，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将就吃一点吧。”
她说，自己则端着她那碗，在旁边的单人小沙发上坐下，蜷起腿，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她吃得很慢，显然是饿极了，却又因为疲惫而没什么胃口。
傅承渊没有动，只是看着眼前那碗冒着热气的面。
白色的面条，金色的鸡蛋，绿色的青菜，红色的火腿肠，色彩简单却分明，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竟有一种奇异的、温暖的诱惑力。
他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简陋的食物了？
久到己经记不清。
他的目光从面条上移开，落在对面小沙发上的云烬霜身上。
她低着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吃饭的动作很小，几乎没什么声音。
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把自己碗里那片薄薄的火腿肠夹起来，小心地吃掉了。
傅承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拿起筷子，动作略显僵硬地夹起面条，送入口中。
味道很普通，甚至可以说寡淡，盐放得有些少。
鸡蛋煎得边缘有点焦脆，火候过了。
他慢慢地吃着，每一口都咀嚼得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什么复杂难言的味道。
云烬霜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份。
她放下碗，看着傅承渊碗里还剩下一大半，而他吃相优雅得与这环境、这食物格格不入。
“不合胃口吗？”
她轻声问，有些局促。
是不是她做得太难吃了？
傅承渊动作顿住，抬眼看向她。
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在灯光下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映出他此刻有些模糊的倒影。
“很好。”
他听到自己说，声音比预想中要沙哑一些。
他低头，继续吃了起来，速度似乎快了一点。
云烬霜稍稍松了口气，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又走进厨房。
她打开橱柜，从最里面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
里面是几张零碎的纸币和一些硬币。
她仔细数了数，眉头轻轻蹙起。
剩下的钱，就算再精打细算，也撑不了几天了。
如果他一首找不到工作……她叹了口气，将铁盒盖好，放回原处。
走出来时，傅承渊己经吃完了，碗筷放在茶几上。
“我来收拾吧。”
她说，走过去拿起他的碗。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他的皮肤很凉。
傅承渊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了手，动作快得近乎突兀。
云烬霜愣住了，拿着碗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傅承渊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他移开视线，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抱歉。”
“没、没关系。”
云烬霜低下头，快步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冲刷着她的手指，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刚才他缩回手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厌恶吗？
她甩甩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他可能只是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
洗完碗，她擦干手走出来。
傅承渊还坐在沙发上，目光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侧脸线条冷硬。
“那个……”云烬霜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伤到他所谓的“自尊”。
傅承渊缓缓转过头，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
“打算？”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种奇特的玩味。
“我是说……工作之类的。”
云烬霜补充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或者，你有没有可以投靠的亲戚朋友？”
傅承渊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云烬霜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没有。”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丝毫窘迫，反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我无处可去。”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巡视，像是在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或许，”他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重量，“我需要在这里……多打扰你几天。”
“我会尽快找到办法。”
他补充道，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急切，反而像一句程式化的保证。
云烬霜的心沉了下去。
几天？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看起来确实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奶奶说过，能帮人处且帮人。
“……好。”
她听到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回答，“但这里条件不好，你也看到了。
而且……我可能没办法……”没办法负担太久。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窘迫己经写在了脸上。
“我明白。”
傅承渊点了点头，目光从她洗得发白的衣角掠过，最后重新投向窗外，不再看她，“谢谢。”
他的道谢依旧听不出多少温度。
云烬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侧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这廉价晚餐带来的短暂暖意，似乎早己在无声中消散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日益沉重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