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烬
第2章 御膳飘香？才人另辟蹊径
云皎皎几乎是飘着回到记忆里那座属于“云才人”的小院的。
说是小院，其实不过是宫墙夹道后的一处偏僻角落，统共两间屋子并一个小得转不开身的院子，比冷宫那破屋子体面些，但也处处透着陈旧和寥落。
唯一的好处是，总算不漏风了。
皇帝的口谕比她的脚程还快。
她刚喘匀气，内务府派来的两个小太监并一个粗使宫女就己经候在门口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以及一丝掩不住的好奇。
份例也送来了，虽不算丰盛，但米面粮油、时蔬瓜果，甚至还有一小块肉和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皆是新鲜干净。
与冷宫那馊饭判若云泥。
云皎皎看着这些东西，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的吃货之魂，以及那点跃跃欲试的“宫斗（美食版）”雄心，瞬间熊熊燃烧！
“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
三人齐刷刷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
云皎皎忙摆手，她还不习惯被人这么拜着，“以后我们就是……呃，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别客气！”
三个下人被这古怪的说辞弄得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越发觉得这位刚出冷宫的小主……有点奇特。
云皎皎却没在意，兴致勃勃地开始指挥：“那个，小栗子是吧？
你去把这小鱼收拾了，内脏清理干净，鳞刮掉。
小桩子，你去生个小炉子，就放院子里。
春桃，帮我洗点青菜，再找块姜出来！”
她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是规整，但大锅出品，中规中矩，哪里比得上她脑子里那些花样？
半个时辰后，小院上空弥漫开一股霸道又勾人的香气。
简易的小泥炉上，那个从冷宫带回来的破铁锅被擦得锃亮，锅里奶白色的鱼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几块鱼肉在其中若隐若现。
云皎皎小心地将片得极薄的肉片和洗净的青菜下进去，又撒上一把顺手从御花园角落薅来的、她确认无毒的野香菜。
没有辣椒花椒，她就用姜和一点点茱萸提味，虽不完美，但这纯天然的鲜香己足够诱人。
“来来来，都别站着，一起吃！”
云皎皎招呼着三个战战兢兢的下人，自己先捧起一个粗瓷碗，舀了满满一碗，吹着气喝了一大口。
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她满足地眯起眼，“哇！
完美！”
小栗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抵不过那香气的诱惑和主子奇怪的命令，小心翼翼各自盛了小半碗。
一口热汤下肚，几人眼睛都首了。
这、这真是宫里能吃到的味道？
“小主，这……这是什么做法？
奴才从未见过。”
小栗子大着胆子问。
“这个啊，叫……‘暖锅子’！”
云皎皎临时编了个名儿，得意地晃脑袋，“天冷吃最合适了！
以后咱们还可以弄别的口味！”
正吃得热火朝天，院门外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唤：“云妹妹？
云妹妹可在？”
云皎皎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色宫装、容貌秀美的女子正站在门口，手帕轻掩着鼻，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是她记忆里的“好姐妹”——住在不远处缀霞阁的林美人。
“林姐姐？”
云皎皎连忙起身，露出惊喜的笑容。
刚回住处就有姐妹来看望，看来这后宫还是好人多呀！
“快进来！
正好，我煮了暖锅子，一起吃点？”
林美人莲步轻移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简陋的院落，落在那个咕嘟冒泡的破铁锅上，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但脸上笑容却愈发温柔：“远远就闻见香味了，还以为妹妹这儿开了小厨房呢。
真是……别致。”
她优雅地在石凳上坐下，看着云皎皎热情地给她盛汤，语气带着关切：“听说妹妹昨日冲撞了圣驾？
可把我担心坏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云皎皎浑不在意地摆手，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皇上人挺好的，没罚我不说，还把我放出来了呢！”
林美人执汤匙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笑容微微凝住。
皇上昨日去了冷宫，还赦免了云皎皎，这事一早就在低位嫔妃中传开了，版本各异，却都透着蹊跷。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探个究竟。
“哦？
皇上……竟如此宽仁？”
她语气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羡慕，“妹妹真是好福气。
快跟姐姐说说，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都同你说了什么？”
云皎皎毫无心机，只当姐妹关心，便叽叽喳喳地把昨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略去了自己灰头土脸和皇帝递帕子的细节，只强调皇帝明察秋毫、体恤下人（虽然她是才人，但当时确实挺下人的）。
林美人听得认真，面上带着笑，心里却翻腾不休。
就这么简单？
生火做饭，撞见皇上，就因祸得福了？
这云皎皎是真傻还是装傻？
“妹妹真是吉人天相。”
林美人笑着拍了拍云皎皎的手，目光落在她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那双眼眸清澈见底，毫无杂质。
看来是真傻。
她心下稍定，又闲聊了几句，尝了口鱼汤，确实鲜美，赞了几句，便借口不打扰她休息，起身告辞。
送走林美人，云皎皎心情更好，只觉得后宫生活有了美食和姐妹，前景一片光明。
她却没看到，缀霞阁内，林美人屏退左右，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冲撞御驾，非但不罚，反而开释……”她低声自语，眼神慢慢冷了下来，“皇上何时这般好性子了？
莫非……这云皎皎仗着几分懵懂蠢笨，反倒投了皇上的眼缘？”
她想起云皎皎那张虽沾了灰却难掩灵动的脸，心中警铃微作。
“春儿，”她唤来自己的心腹宫女，声音压得极低，“去，仔细打听打听，昨日皇上在冷宫，除了云才人，还见了谁，说了什么，一丝一毫都别漏过。”
“是。”
宫女悄声退下。
林美人走到窗边，看向云皎皎小院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云妹妹啊云妹妹，”她轻轻吐出这句话，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但愿你是真傻，而非……大智若愚。”
而此时的云皎皎，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琢磨着明天是尝试用石板烤肉，还是想办法发酵点酸奶出来。
皇帝的御书房内。
萧策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
侍立在一旁的高德忠适时上前，低声禀报：“皇上，内务府来回话，云才人己迁回原住所，份例也都送去了。”
“嗯。”
萧策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高德忠迟疑片刻，又道：“底下人还说……云才人回去后，并未动御膳房送的膳食，而是……自己在小院里生火，弄了个……‘暖锅子’，还邀了下人同食。
方才，林美人去探望了。”
萧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自己生火？
暖锅子？
与下人同食？
他眼前似乎又闪过那张沾着黑灰、眼睛亮得惊人的脸。
行为如此不循规蹈矩，甚至堪称放肆，偏偏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算计，只有纯粹的……活着？
和……快乐？
还有林美人……消息倒是灵通。
他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由她去。”
他放下朱笔，语气平淡无波，“盯着点，别闹出乱子，也别让人……扰了她。”
高德忠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垂首：“嗻。”
他悄然退下，心里对那位云才人的分量，又暗自掂量了几分。
陛下这态度，当真是……耐人寻味。
说是小院，其实不过是宫墙夹道后的一处偏僻角落，统共两间屋子并一个小得转不开身的院子，比冷宫那破屋子体面些，但也处处透着陈旧和寥落。
唯一的好处是，总算不漏风了。
皇帝的口谕比她的脚程还快。
她刚喘匀气，内务府派来的两个小太监并一个粗使宫女就己经候在门口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以及一丝掩不住的好奇。
份例也送来了，虽不算丰盛，但米面粮油、时蔬瓜果，甚至还有一小块肉和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皆是新鲜干净。
与冷宫那馊饭判若云泥。
云皎皎看着这些东西，眼睛亮得像星星。
她的吃货之魂，以及那点跃跃欲试的“宫斗（美食版）”雄心，瞬间熊熊燃烧！
“奴才/奴婢给小主请安。”
三人齐刷刷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
云皎皎忙摆手，她还不习惯被人这么拜着，“以后我们就是……呃，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别客气！”
三个下人被这古怪的说辞弄得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越发觉得这位刚出冷宫的小主……有点奇特。
云皎皎却没在意，兴致勃勃地开始指挥：“那个，小栗子是吧？
你去把这小鱼收拾了，内脏清理干净，鳞刮掉。
小桩子，你去生个小炉子，就放院子里。
春桃，帮我洗点青菜，再找块姜出来！”
她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御膳房送来的饭菜是规整，但大锅出品，中规中矩，哪里比得上她脑子里那些花样？
半个时辰后，小院上空弥漫开一股霸道又勾人的香气。
简易的小泥炉上，那个从冷宫带回来的破铁锅被擦得锃亮，锅里奶白色的鱼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几块鱼肉在其中若隐若现。
云皎皎小心地将片得极薄的肉片和洗净的青菜下进去，又撒上一把顺手从御花园角落薅来的、她确认无毒的野香菜。
没有辣椒花椒，她就用姜和一点点茱萸提味，虽不完美，但这纯天然的鲜香己足够诱人。
“来来来，都别站着，一起吃！”
云皎皎招呼着三个战战兢兢的下人，自己先捧起一个粗瓷碗，舀了满满一碗，吹着气喝了一大口。
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她满足地眯起眼，“哇！
完美！”
小栗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抵不过那香气的诱惑和主子奇怪的命令，小心翼翼各自盛了小半碗。
一口热汤下肚，几人眼睛都首了。
这、这真是宫里能吃到的味道？
“小主，这……这是什么做法？
奴才从未见过。”
小栗子大着胆子问。
“这个啊，叫……‘暖锅子’！”
云皎皎临时编了个名儿，得意地晃脑袋，“天冷吃最合适了！
以后咱们还可以弄别的口味！”
正吃得热火朝天，院门外传来一声娇柔的呼唤：“云妹妹？
云妹妹可在？”
云皎皎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淡粉色宫装、容貌秀美的女子正站在门口，手帕轻掩着鼻，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是她记忆里的“好姐妹”——住在不远处缀霞阁的林美人。
“林姐姐？”
云皎皎连忙起身，露出惊喜的笑容。
刚回住处就有姐妹来看望，看来这后宫还是好人多呀！
“快进来！
正好，我煮了暖锅子，一起吃点？”
林美人莲步轻移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简陋的院落，落在那个咕嘟冒泡的破铁锅上，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但脸上笑容却愈发温柔：“远远就闻见香味了，还以为妹妹这儿开了小厨房呢。
真是……别致。”
她优雅地在石凳上坐下，看着云皎皎热情地给她盛汤，语气带着关切：“听说妹妹昨日冲撞了圣驾？
可把我担心坏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
云皎皎浑不在意地摆手，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皇上人挺好的，没罚我不说，还把我放出来了呢！”
林美人执汤匙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笑容微微凝住。
皇上昨日去了冷宫，还赦免了云皎皎，这事一早就在低位嫔妃中传开了，版本各异，却都透着蹊跷。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探个究竟。
“哦？
皇上……竟如此宽仁？”
她语气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羡慕，“妹妹真是好福气。
快跟姐姐说说，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都同你说了什么？”
云皎皎毫无心机，只当姐妹关心，便叽叽喳喳地把昨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略去了自己灰头土脸和皇帝递帕子的细节，只强调皇帝明察秋毫、体恤下人（虽然她是才人，但当时确实挺下人的）。
林美人听得认真，面上带着笑，心里却翻腾不休。
就这么简单？
生火做饭，撞见皇上，就因祸得福了？
这云皎皎是真傻还是装傻？
“妹妹真是吉人天相。”
林美人笑着拍了拍云皎皎的手，目光落在她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那双眼眸清澈见底，毫无杂质。
看来是真傻。
她心下稍定，又闲聊了几句，尝了口鱼汤，确实鲜美，赞了几句，便借口不打扰她休息，起身告辞。
送走林美人，云皎皎心情更好，只觉得后宫生活有了美食和姐妹，前景一片光明。
她却没看到，缀霞阁内，林美人屏退左右，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冲撞御驾，非但不罚，反而开释……”她低声自语，眼神慢慢冷了下来，“皇上何时这般好性子了？
莫非……这云皎皎仗着几分懵懂蠢笨，反倒投了皇上的眼缘？”
她想起云皎皎那张虽沾了灰却难掩灵动的脸，心中警铃微作。
“春儿，”她唤来自己的心腹宫女，声音压得极低，“去，仔细打听打听，昨日皇上在冷宫，除了云才人，还见了谁，说了什么，一丝一毫都别漏过。”
“是。”
宫女悄声退下。
林美人走到窗边，看向云皎皎小院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云妹妹啊云妹妹，”她轻轻吐出这句话，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但愿你是真傻，而非……大智若愚。”
而此时的云皎皎，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琢磨着明天是尝试用石板烤肉，还是想办法发酵点酸奶出来。
皇帝的御书房内。
萧策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眉心。
侍立在一旁的高德忠适时上前，低声禀报：“皇上，内务府来回话，云才人己迁回原住所，份例也都送去了。”
“嗯。”
萧策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并不在意。
高德忠迟疑片刻，又道：“底下人还说……云才人回去后，并未动御膳房送的膳食，而是……自己在小院里生火，弄了个……‘暖锅子’，还邀了下人同食。
方才，林美人去探望了。”
萧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自己生火？
暖锅子？
与下人同食？
他眼前似乎又闪过那张沾着黑灰、眼睛亮得惊人的脸。
行为如此不循规蹈矩，甚至堪称放肆，偏偏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算计，只有纯粹的……活着？
和……快乐？
还有林美人……消息倒是灵通。
他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由她去。”
他放下朱笔，语气平淡无波，“盯着点，别闹出乱子，也别让人……扰了她。”
高德忠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垂首：“嗻。”
他悄然退下，心里对那位云才人的分量，又暗自掂量了几分。
陛下这态度，当真是……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