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断狱:琉璃碎影录

第4章 员外悲与疑

墨卿断狱:琉璃碎影录 泽畔行吟客 2025-11-12 12:44:31 悬疑推理
张员外府邸笼罩在一片惨淡的白幡之中。

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荡然无存,只剩下压抑的悲泣和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烛纸钱气味,混杂着一股若有似无、却始终萦绕不去的檀香味。

裴昭带着赵捕头,在管家苍白而警惕的引领下,穿过挂满白幔的庭院。

管家姓陈,五十多岁,干瘦精明,此刻红肿着眼睛,步履沉重,看向裴昭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灵堂设在正厅。

张员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散乱,原本富态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穿着一身素服,瘫坐在太师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女儿的灵位,老泪纵横,无声地流淌。

几个女眷在一旁嘤嘤哭泣。

“张员外,节哀顺变。”

裴昭上前,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清晰。

张员外枯槁的躯体猛地弹起,铁钳般抓住裴昭的官袖,嘶声力竭:“裴青天!

做主啊!

为我玉娘做主!

她…她尸骨无存!

天杀的畜生!

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悲痛如狂潮,几乎将他淹没。

裴昭纹丝不动,任他发泄。

待那嘶喊渐弱,才平静开口:“缉凶,责无旁贷。

今日需知详情,望员外节哀,据实相告。”

“问!

老朽绝无隐瞒!”

张员外被赵捕头搀回椅中,喘息如破风箱。

“令嫒生前性情?

可曾结怨?”

“玉娘最是温婉良善!

连蝼蚁都不忍伤!”

员外捶胸顿足,“她深居简出,能得罪谁?

老朽生意或有龃龉,可何至于…何至于此?!”

他猛地指向灵堂空处,“嫁妆!

那丰厚的嫁妆原封未动!

贼人非为财啊!”

不为财?

那为何?

裴昭心中印证。

“婚前几日,令嫒可有异常?

忧惧不安?”

裴昭抛出关键一问,目光如鹰隼,瞬间锁定了目标——张员外身后的陈伯。

张员外痛苦回忆:“是…有些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只说是待嫁心慌,舍不得家…我…我竟信了!

是我害了她啊…” 泪水再次奔涌。

裴昭敏锐地捕捉到,在“待嫁心慌”出口的刹那,陈伯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交握的双手指节捏得死白,青筋暴起,身体细微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

他在极力隐藏什么!

恐惧?

秘密?

“待嫁心慌…”裴昭咀嚼着这个词,鼻尖萦绕的檀香忽然变得刺鼻。

他目光扫过香炉:“府上似常焚此香?”

“是…内子信佛,佛堂长供。

玉娘婚前…也常去跪拜焚香…”张员外悲叹,“谁知佛祖也…”佛堂檀香…花轿异香… 裴昭心中警铃大作。

气息相似却截然不同!

轿中那股混合着药味的异香,更诡谲,更刻意!

“员外可知,”裴昭语锋陡然锐利,“令嫒婚前,可曾收到过…特别的信件?

或…有人暗中传递消息?”

张员外茫然:“信件?

不曾有啊…咚!”

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

陈伯脚下不稳,踉跄了半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眼神惊恐地乱瞟,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缠住!

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惊叫溢出。

这反应,太剧烈了!

裴昭目光如电,首刺陈伯:“陈管家?”

“没…没有!

小人…只是心痛小姐…”陈伯声音抖得不成调,几乎瘫软。

张员外也疑惑地看向他。

裴昭不再逼问,但心中己然洞若观火——这管家,是条咬钩的鱼!

他肚子里,必然藏着关于那“信”或玉娘真正恐惧的惊天秘密!

后续的例行询问,张员外沉浸在悲痛中回答。

而陈伯,如同惊弓之鸟,那份极力压抑的恐慌和欲言又止,在裴昭眼中,己是昭然若揭的破绽。

“员外保重,真相必明。”

裴昭告辞。

穿过死寂的庭院,那檀香依旧萦绕,却不再是重点。

行至月亮门,裴昭驻足,似在欣赏一株玉兰。

就在与赵捕头擦肩的瞬间,一句压得极低、却如刀锋般锐利的话送入对方耳中:“盯死陈伯!

此人魂飞魄散,必藏大秘!

查!

婚前几日,尤其嫁衣进门后,府中异常信件、他本人行踪、接触何人——掘地三尺!”

赵捕头瞳孔骤缩,无声领命。

踏出张府那扇如同鬼门关的大门,刺目的阳光让裴昭微微眯眼。

他回望那招魂般的白幡。

新郎袖口的诡异泥渍…新娘背部同样的死亡印记…管家濒临崩溃的恐惧…佛堂檀香与花轿异香的致命差异…那封不存在的“信”,是开启地狱的钥匙?

管家在恐惧谁?

王秀才的眼泪,几分是情,几分是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