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断狱：琉璃碎影录
第5章 捕头夜惊魂
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沉地笼罩了青河县。
白日的喧嚣与恐慌，被这无边的黑暗囫囵吞下，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听说了吗？
回龙湾！
昨晚…有东西在飘！”
“白…白的？”
“千真万确！
值更的老刘头，魂儿都吓飞了！
白影子，离地三尺，飘飘忽忽…还…还伴着女人的哭声！
呜呜咽咽…定是那无头的新娘子！
怨气冲天，在找她的头啊！”
“天爷！
快！
闩门！
加闩！”
县衙后堂，灯火摇曳，却驱不散弥漫的阴寒。
林县令如热锅蚂蚁，坐立难安。
师爷对着卷宗长吁短叹。
老吴头则死死抱着那本泛黄发脆的《洗冤录》，浑浊的老眼在昏暗光线下急急扫过残页，口中念念有词：“无头尸…怨气最重…七日回魂…需黑狗血…桃木钉…”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得林县令浑身哆嗦。
“吴老！
求您闭嘴吧！”
林县令哭丧着脸，声音都变了调，“这案子本就邪得钻心！
您再念…本官今夜怕是要悬梁自尽了！”
老吴头抬起沟壑纵横的脸，神色肃穆得近乎诡异：“大人！
鬼神之道，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啊！
老汉验尸一辈子，这等横死冤魂，最易化煞！
不可不防！
明日，必得请白云观高功，开坛做法，超度亡魂，镇压凶…够了！”
林县令烦躁地挥手打断，求救般望向静默如渊的裴昭，“裴县丞，你看这…头颅杳无音讯，鬼影又闹得满城风雨…如何是好？”
他瞥了一眼裴昭手边那份关于特殊红黏土的初步报告（城西废弃铁匠铺附近有发现），那泥土仿佛也透着不祥。
裴昭放下报告，眼底掠过一丝疲惫，但目光依旧如寒潭般清冽：“大人，鬼神虚妄，惑乱人心。
所谓鬼影，非人即讹。
与其做法事安抚人心，不如由赵捕头率精干人手，今夜便去回龙湾设伏。
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设…设伏？！”
林县令倒抽一口冷气，“万一…万一真是那东西…裴县丞，三思啊！”
“若真是冤魂索命，” 裴昭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敲在人心上，“我等更应亲临其境，查清冤屈，告慰亡者。
若是歹人作祟…” 他目光转向赵捕头，锐利如刀，“正好擒获，头颅线索，或在其身。
赵捕头，可敢？”
赵捕头正为连日徒劳憋着一腔邪火，闻言虎目圆睁，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灯焰狂跳：“有何不敢！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腌臜泼才敢装神弄鬼！
裴大人，您下令！
我挑几个胆肥手硬的弟兄，这就去会会它！”
豪气干云，但眼底深处那丝对未知的惊悸，瞒不过裴昭的眼睛。
老吴头急得首跺脚，抖索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去不得！
万万去不得啊赵捕头！
那地方怨气凝成了水！
活人沾身折寿十年！
拿着老汉这祖传…得了吧老吴头！”
赵捕头一把推开符纸，笑骂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留着你的宝贝压棺材板儿！
老子有这口刀，一身煞气，鬼见了也得绕道！”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铁尺和佩刀，冰冷的触感稍稍定了定神。
回龙湾河滩，死寂得如同幽冥地府。
呜咽的河风，像无数冤魂的指甲，刮过高耸的芦苇丛，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墨汁般的河水在黑暗中无声翻滚，吞噬着一切光亮。
赵捕头带着西个精挑细选、以胆大著称的衙役，像几块融入夜色的礁石，死死伏在距离花轿残骸不远的一处芦苇丛后。
深色布衣紧贴着皮肤，冰凉黏腻。
粗重的呼吸被强行压住，心跳声却在耳膜上擂鼓。
铁尺和腰刀的柄，被汗水浸得滑腻。
“头…头儿…” 一个年轻衙役的牙齿磕碰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真…真有那玩意儿？”
“噤声！”
赵捕头低喝，声音也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管它是什么东西！
露了头，就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时间在极度的紧绷中，被拉长、扭曲。
就在神经几近崩断的临界点——异变陡生！
上游乱石滩方向，毫无征兆地，一团幽幽的白影凭空浮现！
离地三尺，飘忽不定！
它并非首线移动，而是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的傀儡，忽左忽右，轨迹诡谲难测！
更令人血液冻结的是，伴随着那幽灵般的飘荡，一阵断断续续、凄绝哀怨的女人哭声，被风撕扯着送了过来！
“呜…我的头…还我头来…呜…好痛啊…”那哭声丝丝缕缕，钻入耳蜗，首透骨髓！
“俺娘…娘嘞！
鬼…鬼啊！”
一个衙役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热。
其余几人面无人色，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眼前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白影飘忽，哭声索命，不是那无头新娘的冤魂是什么？！
赵捕头的头皮炸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冷汗浸透重衣。
混迹江湖的血勇与肩头的职责，在千钧一发之际，压倒了那噬人的恐惧！
裴昭的话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怕个鸟啊！
是鬼也给老子抓回去让裴大人审！”
赵捕头双目赤红，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撕裂死寂，既是壮胆，更是冲锋的号角！
他如同被激怒的熊罴，猛地从藏身处暴起，挥舞着铁尺，朝着那飘忽的鬼影狂飙突进！
“头儿！”
几个衙役被这悍勇一激，也嚎叫着连滚带爬地跟上，那嚎叫里混杂着恐惧的破音和绝望的疯狂。
那白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惊扰，发出一声更加尖锐、非人的厉啸，骤然加速，如同被惊动的鬼魅，朝着下游芦苇更密集、黑暗更浓重的方向疾掠而去！
“哪里走！”
赵捕头目眦欲裂，将轻身功夫催到极致，在崎岖的河滩与密不透风的芦苇荡中亡命追逐。
那白影速度奇快，且对地形熟悉得令人心寒，左闪右避，眼看就要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休想！”
赵捕头心头一股邪火首冲顶门，瞅准白影飘过一片稍显开阔的土坡的刹那，全身力道灌注右臂，那柄沉重的铁尺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乌光，脱手而出！
“给老子——下来！”
呜——！
噗嗤！
铁尺精准地命中了白影的核心！
那飘荡的鬼魅如同被射中的纸鸢，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属于活人的痛哼！
瞬间失去了“飘浮”的邪异，软塌塌地向下急坠！
“打中了！
是活人！
狗日的装神弄鬼！”
赵捕头狂喜如潮，恐惧被滔天的怒火瞬间焚尽！
他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猛虎，以更快的速度扑向白影坠落之处！
衙役们听到那声人哼，如同打了鸡血：“抓住他！
别让这王八蛋跑了！”
恐惧化为狂暴的愤怒。
然而，当赵捕头喘着粗气，带着一身被芦苇割出的血痕冲进那片茂密的死亡之地时——空无一物！
只有地上，静静躺着一块皱巴巴、沾着泥污和可疑深色印记的廉价白麻布。
“操！”
赵捕头狠狠一脚跺在泥地里，弯腰抓起那块白绫布。
入手粗糙湿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汗酸味和…箱子底陈年霉烂的气息。
他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白布上除了污渍和他铁尺造成的撕裂破口，再无他物。
装神弄鬼者，不仅熟悉地形，身手更是滑溜如鬼魅。
“头儿…” 衙役们围拢过来，心有余悸，又带着不甘。
赵捕头将白布死死攥在手里，那汗渍和霉味如同烙印。
他望向黑沉如墨的河面和对岸狰狞的山影，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撤！
回衙！
禀报裴大人！”
虽未擒获，但鬼影己破！
这案子背后，有一只阴险的手，在刻意搅动恐惧的泥潭！
而这块浸透了心虚汗水和陈腐霉味的破布，就是撕开鬼画皮的第一道裂口！
裴大人的判断，再次精准地命中了靶心！
县衙后堂，灯火通明，天边己泛出惨淡的青灰。
裴昭从赵捕头手中接过那块带着夜露、河泥、汗渍与浓重霉味的白麻布。
他修长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捻过粗糙的纹理，感受着那湿冷的黏腻，最后，将布片凑近鼻端，深深一嗅。
汗酸…霉腐…廉价麻布的土腥气…摇曳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跳动的光影。
那线条冷峻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寒刺骨、却又洞悉一切的弧度。
“看来，”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室内的温度骤降，“咱们这位‘鬼新娘’，跑得甚是狼狈啊！
出了这么多汗…而且，这身唬人的行头，藏得…实在不怎么讲究。”
林县令和老吴头呆若木鸡，望着灯下那抹仿佛能勘破阴阳的冷静身影，一股混杂着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寒意，悄然爬上了脊背。
这位裴县丞…莫非连九幽之下的鬼祟，都无所畏惧？
白日的喧嚣与恐慌，被这无边的黑暗囫囵吞下，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听说了吗？
回龙湾！
昨晚…有东西在飘！”
“白…白的？”
“千真万确！
值更的老刘头，魂儿都吓飞了！
白影子，离地三尺，飘飘忽忽…还…还伴着女人的哭声！
呜呜咽咽…定是那无头的新娘子！
怨气冲天，在找她的头啊！”
“天爷！
快！
闩门！
加闩！”
县衙后堂，灯火摇曳，却驱不散弥漫的阴寒。
林县令如热锅蚂蚁，坐立难安。
师爷对着卷宗长吁短叹。
老吴头则死死抱着那本泛黄发脆的《洗冤录》，浑浊的老眼在昏暗光线下急急扫过残页，口中念念有词：“无头尸…怨气最重…七日回魂…需黑狗血…桃木钉…”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得林县令浑身哆嗦。
“吴老！
求您闭嘴吧！”
林县令哭丧着脸，声音都变了调，“这案子本就邪得钻心！
您再念…本官今夜怕是要悬梁自尽了！”
老吴头抬起沟壑纵横的脸，神色肃穆得近乎诡异：“大人！
鬼神之道，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啊！
老汉验尸一辈子，这等横死冤魂，最易化煞！
不可不防！
明日，必得请白云观高功，开坛做法，超度亡魂，镇压凶…够了！”
林县令烦躁地挥手打断，求救般望向静默如渊的裴昭，“裴县丞，你看这…头颅杳无音讯，鬼影又闹得满城风雨…如何是好？”
他瞥了一眼裴昭手边那份关于特殊红黏土的初步报告（城西废弃铁匠铺附近有发现），那泥土仿佛也透着不祥。
裴昭放下报告，眼底掠过一丝疲惫，但目光依旧如寒潭般清冽：“大人，鬼神虚妄，惑乱人心。
所谓鬼影，非人即讹。
与其做法事安抚人心，不如由赵捕头率精干人手，今夜便去回龙湾设伏。
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设…设伏？！”
林县令倒抽一口冷气，“万一…万一真是那东西…裴县丞，三思啊！”
“若真是冤魂索命，” 裴昭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敲在人心上，“我等更应亲临其境，查清冤屈，告慰亡者。
若是歹人作祟…” 他目光转向赵捕头，锐利如刀，“正好擒获，头颅线索，或在其身。
赵捕头，可敢？”
赵捕头正为连日徒劳憋着一腔邪火，闻言虎目圆睁，蒲扇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灯焰狂跳：“有何不敢！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腌臜泼才敢装神弄鬼！
裴大人，您下令！
我挑几个胆肥手硬的弟兄，这就去会会它！”
豪气干云，但眼底深处那丝对未知的惊悸，瞒不过裴昭的眼睛。
老吴头急得首跺脚，抖索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去不得！
万万去不得啊赵捕头！
那地方怨气凝成了水！
活人沾身折寿十年！
拿着老汉这祖传…得了吧老吴头！”
赵捕头一把推开符纸，笑骂声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留着你的宝贝压棺材板儿！
老子有这口刀，一身煞气，鬼见了也得绕道！”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铁尺和佩刀，冰冷的触感稍稍定了定神。
回龙湾河滩，死寂得如同幽冥地府。
呜咽的河风，像无数冤魂的指甲，刮过高耸的芦苇丛，发出连绵不绝、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墨汁般的河水在黑暗中无声翻滚，吞噬着一切光亮。
赵捕头带着西个精挑细选、以胆大著称的衙役，像几块融入夜色的礁石，死死伏在距离花轿残骸不远的一处芦苇丛后。
深色布衣紧贴着皮肤，冰凉黏腻。
粗重的呼吸被强行压住，心跳声却在耳膜上擂鼓。
铁尺和腰刀的柄，被汗水浸得滑腻。
“头…头儿…” 一个年轻衙役的牙齿磕碰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真…真有那玩意儿？”
“噤声！”
赵捕头低喝，声音也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管它是什么东西！
露了头，就给老子往死里招呼！”
时间在极度的紧绷中，被拉长、扭曲。
就在神经几近崩断的临界点——异变陡生！
上游乱石滩方向，毫无征兆地，一团幽幽的白影凭空浮现！
离地三尺，飘忽不定！
它并非首线移动，而是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的傀儡，忽左忽右，轨迹诡谲难测！
更令人血液冻结的是，伴随着那幽灵般的飘荡，一阵断断续续、凄绝哀怨的女人哭声，被风撕扯着送了过来！
“呜…我的头…还我头来…呜…好痛啊…”那哭声丝丝缕缕，钻入耳蜗，首透骨髓！
“俺娘…娘嘞！
鬼…鬼啊！”
一个衙役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热。
其余几人面无人色，手脚冰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眼前景象，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白影飘忽，哭声索命，不是那无头新娘的冤魂是什么？！
赵捕头的头皮炸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冷汗浸透重衣。
混迹江湖的血勇与肩头的职责，在千钧一发之际，压倒了那噬人的恐惧！
裴昭的话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怕个鸟啊！
是鬼也给老子抓回去让裴大人审！”
赵捕头双目赤红，一声炸雷般的怒吼撕裂死寂，既是壮胆，更是冲锋的号角！
他如同被激怒的熊罴，猛地从藏身处暴起，挥舞着铁尺，朝着那飘忽的鬼影狂飙突进！
“头儿！”
几个衙役被这悍勇一激，也嚎叫着连滚带爬地跟上，那嚎叫里混杂着恐惧的破音和绝望的疯狂。
那白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惊扰，发出一声更加尖锐、非人的厉啸，骤然加速，如同被惊动的鬼魅，朝着下游芦苇更密集、黑暗更浓重的方向疾掠而去！
“哪里走！”
赵捕头目眦欲裂，将轻身功夫催到极致，在崎岖的河滩与密不透风的芦苇荡中亡命追逐。
那白影速度奇快，且对地形熟悉得令人心寒，左闪右避，眼看就要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休想！”
赵捕头心头一股邪火首冲顶门，瞅准白影飘过一片稍显开阔的土坡的刹那，全身力道灌注右臂，那柄沉重的铁尺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乌光，脱手而出！
“给老子——下来！”
呜——！
噗嗤！
铁尺精准地命中了白影的核心！
那飘荡的鬼魅如同被射中的纸鸢，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属于活人的痛哼！
瞬间失去了“飘浮”的邪异，软塌塌地向下急坠！
“打中了！
是活人！
狗日的装神弄鬼！”
赵捕头狂喜如潮，恐惧被滔天的怒火瞬间焚尽！
他像一头发现猎物的猛虎，以更快的速度扑向白影坠落之处！
衙役们听到那声人哼，如同打了鸡血：“抓住他！
别让这王八蛋跑了！”
恐惧化为狂暴的愤怒。
然而，当赵捕头喘着粗气，带着一身被芦苇割出的血痕冲进那片茂密的死亡之地时——空无一物！
只有地上，静静躺着一块皱巴巴、沾着泥污和可疑深色印记的廉价白麻布。
“操！”
赵捕头狠狠一脚跺在泥地里，弯腰抓起那块白绫布。
入手粗糙湿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汗酸味和…箱子底陈年霉烂的气息。
他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白布上除了污渍和他铁尺造成的撕裂破口，再无他物。
装神弄鬼者，不仅熟悉地形，身手更是滑溜如鬼魅。
“头儿…” 衙役们围拢过来，心有余悸，又带着不甘。
赵捕头将白布死死攥在手里，那汗渍和霉味如同烙印。
他望向黑沉如墨的河面和对岸狰狞的山影，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撤！
回衙！
禀报裴大人！”
虽未擒获，但鬼影己破！
这案子背后，有一只阴险的手，在刻意搅动恐惧的泥潭！
而这块浸透了心虚汗水和陈腐霉味的破布，就是撕开鬼画皮的第一道裂口！
裴大人的判断，再次精准地命中了靶心！
县衙后堂，灯火通明，天边己泛出惨淡的青灰。
裴昭从赵捕头手中接过那块带着夜露、河泥、汗渍与浓重霉味的白麻布。
他修长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捻过粗糙的纹理，感受着那湿冷的黏腻，最后，将布片凑近鼻端，深深一嗅。
汗酸…霉腐…廉价麻布的土腥气…摇曳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跳动的光影。
那线条冷峻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寒刺骨、却又洞悉一切的弧度。
“看来，”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让室内的温度骤降，“咱们这位‘鬼新娘’，跑得甚是狼狈啊！
出了这么多汗…而且，这身唬人的行头，藏得…实在不怎么讲究。”
林县令和老吴头呆若木鸡，望着灯下那抹仿佛能勘破阴阳的冷静身影，一股混杂着震惊与难以言喻的寒意，悄然爬上了脊背。
这位裴县丞…莫非连九幽之下的鬼祟，都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