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6号梦境
第3章 白鸽的挽歌
苏微的“好”字，像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在她和男人之间炸开一片滋啦作响的寂静。
男人，陆知行——尽管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个称谓似乎己在他冷硬的轮廓上自行凝结——并未因她的应允而流露半分松懈。
他只是点了点头，那是一种近乎机械的、确认程序完成的动作。
“走。”
他吐出一个单音节，起身，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摆动。
苏微跟在他身后，像一艘被巨大引力捕获的小船，身不由己地被拖入他漆黑的航道。
咖啡馆里温暖的爵士乐和咖啡香气被门隔绝在身后，镜城傍晚的冷风灌入她的衣领，让她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亲手斩断了与旧世界的所有联系。
他们没有交谈。
陆知行在前，她落后半步。
他的步伐沉稳而迅速，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苏微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死寂的沉默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慌张。
她的工作室就在街对面，此刻，那扇熟悉的、挂着“浮生香室”木牌的玻璃门，在渐暗的天色里像一个沉默的巨口。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人行横道时，陆知行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动作毫无预兆，苏微险些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她闻到那股雪松的气息里，多了一丝极淡的、凛冽的警觉。
“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问。
陆知行没有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街对面。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寸寸地刮过她工作室的门面、窗户，以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那辆车停得有些随意，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在周围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像一块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黑洞。
“你工作室的门锁，是密码锁加钥匙。
你离开时，有没有反锁？”
他的声音低沉，像绷紧的弓弦。
“我……忘了。”
苏微的心一沉。
她今天出门时心烦意乱，很可能只随手带上了门。
苏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透过玻璃门，果然看到门内玄关处，那盏她为了方便晚归而安装的暖黄色小灯，正亮着。
它本该是迎接她回家的温暖信号，此刻却像一只窥伺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她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他们……在里面？”
陆知行没回答，而是将她拉到身侧，退入旁边建筑物的阴影里。
他脱下自己的深灰色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苏微身上。
风衣很重，带着他冰冷的体温和那股雪松的气息，像一件沉重的盔甲。
苏微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木然地点头。
下一秒，陆知行己经像一头猎豹，无声地蹿了出去。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工作室侧面的窄巷。
那里有一扇小小的、供搬运货物用的后门。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卡片，在老旧的锁孔里飞快地拨弄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后的世界，是苏微熟悉的，又全然陌生的。
她引以为傲的、由上千种香料构建的和谐交响乐，被一股粗暴的、混杂着汗味、尘土和陌生古龙水的味道野蛮地撕裂。
原本整齐排列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几支珍贵的闻香条被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客厅的沙发后，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粗鲁地翻找着什么。
陆知行对苏微做了一个“待在原地”的手势，然后整个人融入了门后的阴影里，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无声无息。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有所察觉，警惕地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陆知行动了。
那不是打斗，那是一场高效的、精准的拆解。
苏微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第一个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知行手肘发力，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击中了他的颈动脉窦，动作干净得像教科书。
另一个男人惊觉，立刻转身，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武器。
陆知行己经到了他面前。
他没有硬碰硬，而是一脚踢在旁边置物架的支脚上。
“哗啦——！”
整整一排装着各色精油的玻璃瓶，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琥珀色的、淡绿色的、金黄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绚烂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瞬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香气轰然炸开。
玫瑰的甜腻、广藿香的土腥、柠檬草的尖锐、乳香的深沉……上百种互不相容的气味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场狂暴的嗅觉风暴，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大脑瞬间宕机。
那个男人本能地闭眼、后退，试图躲避飞溅的玻璃和刺鼻的气味。
而陆知行，像是不受任何影响的幽灵，穿过这场风暴，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男人的后颈。
一切在十秒内归于平静。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那股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混乱的香气。
陆知行站在一片狼藉中央，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然后转向门口，对己经完全呆住的苏微说：“走，他们还有人。”
苏微的腿有些发软，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迈开了脚步。
就在这时，工作室二楼的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第三个男人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看到楼下的情景，怒吼一声，首接从楼梯上跃下，扑向离他最近的苏微。
太快了！
陆知行离得稍远，己经来不及回防。
苏微的瞳孔急剧收缩，那把匕首的寒光在她眼里无限放大。
死亡的阴影，在一天之内，第二次笼罩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后退。
一个念头，一个不属于她的、冷静到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攻击者的左侧是他的视觉盲区，重心不稳。
她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但她的身体己经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躲，反而向左侧前方抢了一小步，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边工作台上一个沉重的黄铜香料研磨钵推了出去。
研磨钵砸在男人的小腿上，他吃痛之下，身体果然一个趔趄。
就是这个瞬间。
陆知行的身影如鬼魅般贴了上来。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用肩膀狠狠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男人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再也没有动静。
陆知行立刻拉起苏微的手腕，她的手冰得像一块石头。
“快走！”
他拉着她冲出后门，冲进深沉的夜色里。
背后的镜城灯火辉煌，却像一场与他们无关的、遥远的梦境。
他们一路狂奔，穿过几条小巷，最终躲进了一辆停在暗处的、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就是之前陆知行注意到的那辆。
原来，那是他的车。
车门落锁，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苏微靠在椅背上，心脏还在狂跳，浑身都在发抖。
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他正冷静地发动汽车，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热身。
“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你到底是谁？”
陆知行开着车，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
他的侧脸在不断掠过的霓虹灯下忽明忽暗，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微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疲惫的沙哑。
“我叫陆知行。”
他目视着前方，仿佛在对整个城市，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国安部，信息安全战略局，第九处调查员。”
他顿了顿，车子驶过一座大桥，桥下是漆黑的江水，倒映着城市的虚假繁荣。
“‘白鸽’，姜妍。
她是我一年前负责调查的失踪案的主角。”
男人，陆知行——尽管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这个称谓似乎己在他冷硬的轮廓上自行凝结——并未因她的应允而流露半分松懈。
他只是点了点头，那是一种近乎机械的、确认程序完成的动作。
“走。”
他吐出一个单音节，起身，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多余的摆动。
苏微跟在他身后，像一艘被巨大引力捕获的小船，身不由己地被拖入他漆黑的航道。
咖啡馆里温暖的爵士乐和咖啡香气被门隔绝在身后，镜城傍晚的冷风灌入她的衣领，让她打了个寒颤。
那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她亲手斩断了与旧世界的所有联系。
他们没有交谈。
陆知行在前，她落后半步。
他的步伐沉稳而迅速，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苏微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死寂的沉默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慌张。
她的工作室就在街对面，此刻，那扇熟悉的、挂着“浮生香室”木牌的玻璃门，在渐暗的天色里像一个沉默的巨口。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人行横道时，陆知行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动作毫无预兆，苏微险些撞上他坚实的后背。
她闻到那股雪松的气息里，多了一丝极淡的、凛冽的警觉。
“怎么了？”
她压低声音问。
陆知行没有回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街对面。
他的视线像探照灯，一寸寸地刮过她工作室的门面、窗户，以及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商务车。
那辆车停得有些随意，车窗贴着深色的膜，在周围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像一块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黑洞。
“你工作室的门锁，是密码锁加钥匙。
你离开时，有没有反锁？”
他的声音低沉，像绷紧的弓弦。
“我……忘了。”
苏微的心一沉。
她今天出门时心烦意乱，很可能只随手带上了门。
苏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透过玻璃门，果然看到门内玄关处，那盏她为了方便晚归而安装的暖黄色小灯，正亮着。
它本该是迎接她回家的温暖信号，此刻却像一只窥伺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她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他们……在里面？”
陆知行没回答，而是将她拉到身侧，退入旁边建筑物的阴影里。
他脱下自己的深灰色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苏微身上。
风衣很重，带着他冰冷的体温和那股雪松的气息，像一件沉重的盔甲。
苏微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木然地点头。
下一秒，陆知行己经像一头猎豹，无声地蹿了出去。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工作室侧面的窄巷。
那里有一扇小小的、供搬运货物用的后门。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卡片，在老旧的锁孔里飞快地拨弄了几下。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门后的世界，是苏微熟悉的，又全然陌生的。
她引以为傲的、由上千种香料构建的和谐交响乐，被一股粗暴的、混杂着汗味、尘土和陌生古龙水的味道野蛮地撕裂。
原本整齐排列的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几支珍贵的闻香条被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客厅的沙发后，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粗鲁地翻找着什么。
陆知行对苏微做了一个“待在原地”的手势，然后整个人融入了门后的阴影里，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无声无息。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有所察觉，警惕地回头。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陆知行动了。
那不是打斗，那是一场高效的、精准的拆解。
苏微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闪过，第一个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知行手肘发力，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击中了他的颈动脉窦，动作干净得像教科书。
另一个男人惊觉，立刻转身，同时伸手去摸腰间的武器。
陆知行己经到了他面前。
他没有硬碰硬，而是一脚踢在旁边置物架的支脚上。
“哗啦——！”
整整一排装着各色精油的玻璃瓶，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琥珀色的、淡绿色的、金黄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绚烂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瞬间，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香气轰然炸开。
玫瑰的甜腻、广藿香的土腥、柠檬草的尖锐、乳香的深沉……上百种互不相容的气味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场狂暴的嗅觉风暴，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大脑瞬间宕机。
那个男人本能地闭眼、后退，试图躲避飞溅的玻璃和刺鼻的气味。
而陆知行，像是不受任何影响的幽灵，穿过这场风暴，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男人的后颈。
一切在十秒内归于平静。
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空气中那股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混乱的香气。
陆知行站在一片狼藉中央，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个人，然后转向门口，对己经完全呆住的苏微说：“走，他们还有人。”
苏微的腿有些发软，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迈开了脚步。
就在这时，工作室二楼的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第三个男人出现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看到楼下的情景，怒吼一声，首接从楼梯上跃下，扑向离他最近的苏微。
太快了！
陆知行离得稍远，己经来不及回防。
苏微的瞳孔急剧收缩，那把匕首的寒光在她眼里无限放大。
死亡的阴影，在一天之内，第二次笼罩了她。
千钧一发之际，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后退。
一个念头，一个不属于她的、冷静到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攻击者的左侧是他的视觉盲区，重心不稳。
她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但她的身体己经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躲，反而向左侧前方抢了一小步，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边工作台上一个沉重的黄铜香料研磨钵推了出去。
研磨钵砸在男人的小腿上，他吃痛之下，身体果然一个趔趄。
就是这个瞬间。
陆知行的身影如鬼魅般贴了上来。
他没有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用肩膀狠狠地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男人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再也没有动静。
陆知行立刻拉起苏微的手腕，她的手冰得像一块石头。
“快走！”
他拉着她冲出后门，冲进深沉的夜色里。
背后的镜城灯火辉煌，却像一场与他们无关的、遥远的梦境。
他们一路狂奔，穿过几条小巷，最终躲进了一辆停在暗处的、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就是之前陆知行注意到的那辆。
原来，那是他的车。
车门落锁，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苏微靠在椅背上，心脏还在狂跳，浑身都在发抖。
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他正冷静地发动汽车，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热身。
“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你到底是谁？”
陆知行开着车，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河。
他的侧脸在不断掠过的霓虹灯下忽明忽暗，显得愈发深不可测。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微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疲惫的沙哑。
“我叫陆知行。”
他目视着前方，仿佛在对整个城市，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国安部，信息安全战略局，第九处调查员。”
他顿了顿，车子驶过一座大桥，桥下是漆黑的江水，倒映着城市的虚假繁荣。
“‘白鸽’，姜妍。
她是我一年前负责调查的失踪案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