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6号梦境
第5章 钥匙的体温
钥匙。
这个词，从陆知行口中吐出，没有温度，没有形状，却像一根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苏微的自我认知，然后狠狠一搅。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件……器物。
一件由血肉、骨骼和混乱记忆拼凑而成的、用途未明的工具。
她的恐惧，她的痛苦，她工作室里那一片狼藉的香气，都不过是“他们”为了测试这把钥匙性能而点燃的助燃剂。
一个冰冷的真空在她的胃里悄然绽放，迅速抽干了她西肢百骸的温度。
“测试我……”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却又重得仿佛能砸穿这间公寓死寂的地板，“所以，我脑子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不够？”
陆知行看着她，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不够。”
他给出了一个简洁而残酷的答案。
“姜妍，也就是‘白鸽’，她带走的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件，而是一个庞大的、经过多重加密的数据核心。
林墨相信，她没有机会用物理介质带出数据，所以她将数据打碎，编码成了无数个记忆片段，然后……用她自己的大脑作为了载体。”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苏微一个消化这惊天骇闻的空隙。
“但她在叛逃前，一定察觉到了林墨的‘神经织网’技术己经能够读取记忆。
所以她做了第二手准备。
她设置了一个终极的‘锁’。
这个锁，不是密码，不是口令，而是一个特定的‘触发条件’。
只有当某个特定的记忆片段，在某个特定的情绪状态下，与某个特定的外部刺激相结合时，数据核心的路径才会显现。
就像一把需要三片钥匙齿同时咬合才能打开的古老锁具。”
陆知行走到那面巨大的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一本《认知神经心理学》上。
他没有抽出那本书，只是背对着她，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将‘白鸽’的记忆碎片随机植入你们这些‘受体’的大脑，就像把无数把残缺的钥匙扔进海里。
然后，他们制造危机，观察哪一把钥匙在受到撞击时，会显露出正确的齿痕。”
苏微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试图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能让她安定的气味，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尘埃的、纸张的、属于被遗忘的时间的味道，以及……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属于陆知行的、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
这股气息，此刻成了她在这片认知荒漠里唯一能抓住的实体。
“所以，今天在工作室里，我推开那个研磨钵的瞬间……”最后那句话，他说的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血腥气。
苏微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紧紧抓住身上那件宽大的T恤，布料的柔软和那股雪松的气息，是她此刻对抗这巨大恐惧的唯一屏障。
“我……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颤音，“一首躲在这里吗？”
“躲，是下策。”
陆知行走到她面前，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像一片移动的、无法逃避的阴影，“林墨的资源和技术，超乎你的想象。
镜城的天网系统，每一张人脸识别的摄像头，每一个网络节点的流动数据，都可能成为他的眼睛。
这个安全屋，撑不了太久。”
绝望，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一点点没过她的脚踝，向着她的心脏蔓延。
“那我们……变被动为主动。”
陆知行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一种冰冷的、被称之为“战意”的火焰，“既然你是一把钥匙，那在他们找到锁孔之前，我们自己先找到。
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打开那扇门，拿到里面的东西。”
苏微愕然地抬起头：“我们自己……打开？”
苏微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的保护者，同时也将成为她的……拷问者。
“我……”她想拒绝，想嘶吼，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保护好脑子里最后那点属于“苏微”的、未被污染的领地。
但她看着陆知行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不是在和她商量，他是在下达一个最优化的行动指令。
在这个指令里，她的感受、她的意愿，都被排在了“生存”和“任务”这两个更高级的优先级之后。
这很残忍，但也很……公平。
因为他把自己，也同样放在了这台冰冷的机器上。
苏微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她那间被毁掉的工作室，那些破碎的玻璃瓶，那些消散在空气中的、她耗费了无数心血的香气。
她的人生己经被砸碎了，她回不去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向前。
穿过这片由别人的记忆构成的、荆棘丛生的地狱。
“好。”
她睁开眼，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配合你。”
陆知行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很快便被他一贯的冷静所覆盖。
“很好。”
他站起身，“你今晚睡卧室，你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明天我们开始。
把门锁上。”
苏微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你呢？”
陆知行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指了指沙发：“我在这里。”
苏微站起身，走进那间属于他的、同样极简到毫无生气的卧室。
她关上门，却没有反锁。
她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客厅里传来的、陆知行整理沙发准备过夜的细微声响。
她躺在那张床上，床单和被子都带着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干净而冷冽的雪松气息。
这气味包裹着她，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拥抱。
她将被子拉到下巴，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这里是他的巢穴，他的囚笼，也是她唯一的避难所。
明天，这个男人，就要开始有计划地“侵入”她的大脑。
而此刻，她却躺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衣服，呼吸着他的气味。
苏微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窗外微光而投下的、一小块模糊的光斑。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把“钥匙”的体温。
是滚烫的。
带着恐惧，带着屈辱，也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荒谬的亲密。
这个词，从陆知行口中吐出，没有温度，没有形状，却像一根无形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苏微的自我认知，然后狠狠一搅。
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而是一件……器物。
一件由血肉、骨骼和混乱记忆拼凑而成的、用途未明的工具。
她的恐惧，她的痛苦，她工作室里那一片狼藉的香气，都不过是“他们”为了测试这把钥匙性能而点燃的助燃剂。
一个冰冷的真空在她的胃里悄然绽放，迅速抽干了她西肢百骸的温度。
“测试我……”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却又重得仿佛能砸穿这间公寓死寂的地板，“所以，我脑子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不够？”
陆知行看着她，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不够。”
他给出了一个简洁而残酷的答案。
“姜妍，也就是‘白鸽’，她带走的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件，而是一个庞大的、经过多重加密的数据核心。
林墨相信，她没有机会用物理介质带出数据，所以她将数据打碎，编码成了无数个记忆片段，然后……用她自己的大脑作为了载体。”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苏微一个消化这惊天骇闻的空隙。
“但她在叛逃前，一定察觉到了林墨的‘神经织网’技术己经能够读取记忆。
所以她做了第二手准备。
她设置了一个终极的‘锁’。
这个锁，不是密码，不是口令，而是一个特定的‘触发条件’。
只有当某个特定的记忆片段，在某个特定的情绪状态下，与某个特定的外部刺激相结合时，数据核心的路径才会显现。
就像一把需要三片钥匙齿同时咬合才能打开的古老锁具。”
陆知行走到那面巨大的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一本《认知神经心理学》上。
他没有抽出那本书，只是背对着她，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将‘白鸽’的记忆碎片随机植入你们这些‘受体’的大脑，就像把无数把残缺的钥匙扔进海里。
然后，他们制造危机，观察哪一把钥匙在受到撞击时，会显露出正确的齿痕。”
苏微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试图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能让她安定的气味，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尘埃的、纸张的、属于被遗忘的时间的味道，以及……从她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属于陆知行的、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
这股气息，此刻成了她在这片认知荒漠里唯一能抓住的实体。
“所以，今天在工作室里，我推开那个研磨钵的瞬间……”最后那句话，他说的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血腥气。
苏微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紧紧抓住身上那件宽大的T恤，布料的柔软和那股雪松的气息，是她此刻对抗这巨大恐惧的唯一屏障。
“我……我们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颤音，“一首躲在这里吗？”
“躲，是下策。”
陆知行走到她面前，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像一片移动的、无法逃避的阴影，“林墨的资源和技术，超乎你的想象。
镜城的天网系统，每一张人脸识别的摄像头，每一个网络节点的流动数据，都可能成为他的眼睛。
这个安全屋，撑不了太久。”
绝望，如同缓慢上涨的潮水，一点点没过她的脚踝，向着她的心脏蔓延。
“那我们……变被动为主动。”
陆知行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一种冰冷的、被称之为“战意”的火焰，“既然你是一把钥匙，那在他们找到锁孔之前，我们自己先找到。
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打开那扇门，拿到里面的东西。”
苏微愕然地抬起头：“我们自己……打开？”
苏微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的保护者，同时也将成为她的……拷问者。
“我……”她想拒绝，想嘶吼，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保护好脑子里最后那点属于“苏微”的、未被污染的领地。
但她看着陆知行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不是在和她商量，他是在下达一个最优化的行动指令。
在这个指令里，她的感受、她的意愿，都被排在了“生存”和“任务”这两个更高级的优先级之后。
这很残忍，但也很……公平。
因为他把自己，也同样放在了这台冰冷的机器上。
苏微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她那间被毁掉的工作室，那些破碎的玻璃瓶，那些消散在空气中的、她耗费了无数心血的香气。
她的人生己经被砸碎了，她回不去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向前。
穿过这片由别人的记忆构成的、荆棘丛生的地狱。
“好。”
她睁开眼，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配合你。”
陆知行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但很快便被他一贯的冷静所覆盖。
“很好。”
他站起身，“你今晚睡卧室，你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休息，明天我们开始。
把门锁上。”
苏微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你呢？”
陆知行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指了指沙发：“我在这里。”
苏微站起身，走进那间属于他的、同样极简到毫无生气的卧室。
她关上门，却没有反锁。
她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客厅里传来的、陆知行整理沙发准备过夜的细微声响。
她躺在那张床上，床单和被子都带着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干净而冷冽的雪松气息。
这气味包裹着她，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拥抱。
她将被子拉到下巴，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这里是他的巢穴，他的囚笼，也是她唯一的避难所。
明天，这个男人，就要开始有计划地“侵入”她的大脑。
而此刻，她却躺在他的床上，穿着他的衣服，呼吸着他的气味。
苏微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因窗外微光而投下的、一小块模糊的光斑。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这把“钥匙”的体温。
是滚烫的。
带着恐惧，带着屈辱，也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荒谬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