橹穆之暗涌
第2章 破壁
“橹杰，乖，爸爸和妈妈要出去工作了，爸爸妈妈要挣大钱才可以给宝贝更好的生活哦。”
“钱和钥匙都留下了，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我们，所以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有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来不及接，你就把想说的事写在纸上，等我们回来了，就知道啦。”
说完妈妈别过脸去，喉咙间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王橹杰一向都很懂事，他平静地握住了妈妈的手，抱住了爸爸。
然后许诺会照顾好自己，乖乖地等着他们回来。
最后爸爸妈妈就拉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走了，车轮子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不断发出磕磕绊绊的声音。
两人的肩膀都一耸一耸。
他们不敢回头因为怕儿子看见，所以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王橹杰的眼泪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王橹杰家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墙壁斑驳，楼道里总是弥漫着潮湿和饭菜混合的气味。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分离才是常事，王橹杰明白每一次的悲伤与无奈。
但他忍着不让自己为分离过于痛苦，只能一步一步降低自己的期待，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所以他习惯放学后一个人背着书包低头快步走过坑洼的路面，习惯一个人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习惯孤零零地面对那个空荡荡、静悄悄的家。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巷口小卖部买最便宜的面包当明天的早餐，回来时，看见隔壁那间空了很久的房子门开着，有人在搬东西。
是新邻居。
一家三口，父母正笑着从三轮车上往下搬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书架，脸上带着忙碌却满足的光彩。
他们穿着不算新但干净整洁，和这个破旧的小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正兴奋地抱着一个足球从屋里跑出来，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落进了星星。
那就是小时候的穆祉丞。
小穆祉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干瘪面包袋的小王橹杰。
他几乎是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笑容，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嘿！
你好！
你是住隔壁的吗？
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啦！
我叫穆祉丞！
你叫什么呀？”
他语速很快，充满了活力，与周围沉闷的环境截然不同。
穆祉丞的妈妈也笑着开口：“小朋友，以后常来家里玩啊，我们家丞丞正好缺个伴儿呢。
小穆祉丞在一旁用力点头，满眼期待。
小王橹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面包袋往身后藏了藏。
他对这种过分的热情感到不适，甚至有些警惕。
经年累月为了自己不受伤害所设的所有防备，己经为自己跟外界隔开了一道厚厚的坚硬的墙。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需要朋友，尤其是这种看起来被爱包围、无忧无虑的“小太阳”。
“嗯。”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穆祉丞第一个问题，然后绕过穆祉丞，就想掏钥匙开门。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家门，将那一家人的笑语关在了门外。
他靠在门板上，能隐约听到外面穆祉丞有些失落的声音：“……他好像不喜欢我哦？”
王橹杰抿了抿嘴，走到狭小的书桌前，拿出作业本，从冰箱拿出剩菜，不想费时间再热一遍，然后就首接默默地边吃边写。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老房子的采光很差。
他正准备开灯，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头顶那盏本就昏黄的灯泡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又坏了。
王橹杰叹了口气，对此习以为常。
天色不早了，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会修。
于是他搬起小凳子，干脆走到走廊上，就着楼道里那盏同样昏暗但至少亮着的声控灯，继续写作业。
初秋的傍晚，走廊己经有些凉意。
登楼梯的路人经过他时 总会投下一眼惊诧。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穆祉丞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蜷坐在走廊光晕下的王橹杰。
他眼睛一亮，立刻把垃圾放到一边，凑了过来。
“你怎么坐在这里写作业呀？”
他好奇地问。
“灯坏了。”
王橹杰头也没抬。
“哦……”穆祉丞眨眨眼，“那你去我家写吧！
我爸爸妈妈都在！
我家灯可亮了！”
他又发出了邀请。
“不用。”
王橹杰再次拒绝，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动着。
穆祉丞站在那儿没动，也没回家。
好半天，王橹杰才听到隔壁门开关的声音，但是不一会儿，脚步声又回到了他身边。
他抬起头，看到穆祉丞手里拿了一个那种装大号电池的手提式充电灯，灯己经被他按亮了，发出比楼道灯明亮温暖好多的光芒。
另一只手上，还搭着一件看起来软乎乎的薄外套。
“给你这个灯，这个亮！”
穆祉丞把灯放在他脚边，然后又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走廊很冷的，你穿上吧。”
王橹杰看着那件外套，没有接。
穆祉丞又把外套往前送了送，眼睛瞟了瞟黑黢黢的楼道深处，压低声音，做出有点害怕的样子：“而且……我妈妈说老房子晚上会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好像有那个……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陪着你吧！”
王橹杰终于停下了笔，看向他。
小男孩努力想做出害怕的表情，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却写着明显的关心和“我想留下来”的意图。
“有什么可怕的，”王橹杰的语气依然平淡，甚至带着点这个年纪孩子不该有的、老成的拆穿，“是房子老化的声音，风吹着管道呼呼的声音。”
被拆穿的小穆祉丞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干脆把外套塞进王橹杰怀里，然后一屁股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好好好，不可怕。
那不是我陪你，是你陪我，行了吧？
我一个人害怕！”
王橹杰抱着那件还带着点室内温暖气息的外套，看着这个自来熟到有点“赖皮”的新邻居，终于忍不住问：“你爸爸妈妈不是在家吗？”
为什么非要出来陪他？
小穆祉丞扭过头来看他，楼道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的笑容简单而首接：“可是我想认识你，想跟你交朋友啊。”
…想跟你交朋友啊。
那句话，那个眼神，那份不由分说递过来的温暖和陪伴，那个昏暗冰冷的走廊里，那个名叫穆祉丞的男孩，在王橹杰又厚又高又冷的心墙上凿开了一丝细缝，带着他周身的光芒，一点点、不容拒绝，蛮横又温柔地挤进了他的生活。
最终，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彻底住进了他的心里，就像芽儿一样旺盛生长，盘根错节，再也无法剥离。
“钱和钥匙都留下了，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我们，所以要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有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忙，来不及接，你就把想说的事写在纸上，等我们回来了，就知道啦。”
说完妈妈别过脸去，喉咙间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王橹杰一向都很懂事，他平静地握住了妈妈的手，抱住了爸爸。
然后许诺会照顾好自己，乖乖地等着他们回来。
最后爸爸妈妈就拉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走了，车轮子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不断发出磕磕绊绊的声音。
两人的肩膀都一耸一耸。
他们不敢回头因为怕儿子看见，所以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的瞬间，王橹杰的眼泪也在这一刻落了下来。
王橹杰家租住的那个老旧小区，墙壁斑驳，楼道里总是弥漫着潮湿和饭菜混合的气味。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分离才是常事，王橹杰明白每一次的悲伤与无奈。
但他忍着不让自己为分离过于痛苦，只能一步一步降低自己的期待，他变得越来越沉默。
所以他习惯放学后一个人背着书包低头快步走过坑洼的路面，习惯一个人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习惯孤零零地面对那个空荡荡、静悄悄的家。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巷口小卖部买最便宜的面包当明天的早餐，回来时，看见隔壁那间空了很久的房子门开着，有人在搬东西。
是新邻居。
一家三口，父母正笑着从三轮车上往下搬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书架，脸上带着忙碌却满足的光彩。
他们穿着不算新但干净整洁，和这个破旧的小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那个小男孩，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正兴奋地抱着一个足球从屋里跑出来，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落进了星星。
那就是小时候的穆祉丞。
小穆祉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干瘪面包袋的小王橹杰。
他几乎是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笑容，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嘿！
你好！
你是住隔壁的吗？
我们以后就是邻居啦！
我叫穆祉丞！
你叫什么呀？”
他语速很快，充满了活力，与周围沉闷的环境截然不同。
穆祉丞的妈妈也笑着开口：“小朋友，以后常来家里玩啊，我们家丞丞正好缺个伴儿呢。
小穆祉丞在一旁用力点头，满眼期待。
小王橹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手里的面包袋往身后藏了藏。
他对这种过分的热情感到不适，甚至有些警惕。
经年累月为了自己不受伤害所设的所有防备，己经为自己跟外界隔开了一道厚厚的坚硬的墙。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不需要朋友，尤其是这种看起来被爱包围、无忧无虑的“小太阳”。
“嗯。”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了穆祉丞第一个问题，然后绕过穆祉丞，就想掏钥匙开门。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家门，将那一家人的笑语关在了门外。
他靠在门板上，能隐约听到外面穆祉丞有些失落的声音：“……他好像不喜欢我哦？”
王橹杰抿了抿嘴，走到狭小的书桌前，拿出作业本，从冰箱拿出剩菜，不想费时间再热一遍，然后就首接默默地边吃边写。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老房子的采光很差。
他正准备开灯，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头顶那盏本就昏黄的灯泡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又坏了。
王橹杰叹了口气，对此习以为常。
天色不早了，他不想麻烦别人，也不会修。
于是他搬起小凳子，干脆走到走廊上，就着楼道里那盏同样昏暗但至少亮着的声控灯，继续写作业。
初秋的傍晚，走廊己经有些凉意。
登楼梯的路人经过他时 总会投下一眼惊诧。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穆祉丞拎着一袋垃圾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蜷坐在走廊光晕下的王橹杰。
他眼睛一亮，立刻把垃圾放到一边，凑了过来。
“你怎么坐在这里写作业呀？”
他好奇地问。
“灯坏了。”
王橹杰头也没抬。
“哦……”穆祉丞眨眨眼，“那你去我家写吧！
我爸爸妈妈都在！
我家灯可亮了！”
他又发出了邀请。
“不用。”
王橹杰再次拒绝，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动着。
穆祉丞站在那儿没动，也没回家。
好半天，王橹杰才听到隔壁门开关的声音，但是不一会儿，脚步声又回到了他身边。
他抬起头，看到穆祉丞手里拿了一个那种装大号电池的手提式充电灯，灯己经被他按亮了，发出比楼道灯明亮温暖好多的光芒。
另一只手上，还搭着一件看起来软乎乎的薄外套。
“给你这个灯，这个亮！”
穆祉丞把灯放在他脚边，然后又把手里的外套递过去，“走廊很冷的，你穿上吧。”
王橹杰看着那件外套，没有接。
穆祉丞又把外套往前送了送，眼睛瞟了瞟黑黢黢的楼道深处，压低声音，做出有点害怕的样子：“而且……我妈妈说老房子晚上会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好像……好像有那个……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害怕吗？
我陪着你吧！”
王橹杰终于停下了笔，看向他。
小男孩努力想做出害怕的表情，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却写着明显的关心和“我想留下来”的意图。
“有什么可怕的，”王橹杰的语气依然平淡，甚至带着点这个年纪孩子不该有的、老成的拆穿，“是房子老化的声音，风吹着管道呼呼的声音。”
被拆穿的小穆祉丞也不尴尬，嘿嘿笑了两声，干脆把外套塞进王橹杰怀里，然后一屁股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好好好，不可怕。
那不是我陪你，是你陪我，行了吧？
我一个人害怕！”
王橹杰抱着那件还带着点室内温暖气息的外套，看着这个自来熟到有点“赖皮”的新邻居，终于忍不住问：“你爸爸妈妈不是在家吗？”
为什么非要出来陪他？
小穆祉丞扭过头来看他，楼道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他的笑容简单而首接：“可是我想认识你，想跟你交朋友啊。”
…想跟你交朋友啊。
那句话，那个眼神，那份不由分说递过来的温暖和陪伴，那个昏暗冰冷的走廊里，那个名叫穆祉丞的男孩，在王橹杰又厚又高又冷的心墙上凿开了一丝细缝，带着他周身的光芒，一点点、不容拒绝，蛮横又温柔地挤进了他的生活。
最终，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彻底住进了他的心里，就像芽儿一样旺盛生长，盘根错节，再也无法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