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苏离川用软布擦拭第七排书架时,发现《雪国》的塑封里卡着半片银杏叶。《铜银杏与旧时光》男女主角苏离川许仙,是小说写手蜜袋子所写。精彩内容:苏离川用软布擦拭第七排书架时,发现《雪国》的塑封里卡着半片银杏叶。浅黄的扇形叶片嵌在川端康成的名字上方,叶脉像极了他左手虎口处那道浅疤 —— 是去年深秋搬书箱时被铁皮划伤的。“苏老板,第三遍擦这排了。” 顾青衣的声音从柜台方向飘过来,带着铅笔划过素描本的沙沙声。她盘腿坐在临窗的藤椅上,帆布包扔在脚边,露出半截绣着银杏叶的棉布内衬。苏离川首起身,后腰传来轻微的酸胀。他这间 “旧雨书坊” 开在老城区的...
浅黄的扇形叶片嵌在川端康成的名字上方,叶脉像极了他左手虎口处那道浅疤 —— 是去年深秋搬书箱时被铁皮划伤的。
“苏老板,第三遍擦这排了。”
顾青衣的声音从柜台方向飘过来,带着铅笔划过素描本的沙沙声。
她盘腿坐在临窗的藤椅上,帆布包扔在脚边,露出半截绣着银杏叶的棉布内衬。
苏离川首起身,后腰传来轻微的酸胀。
他这间 “旧雨书坊” 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木质书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阳光穿过雕花木窗时,会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被打碎的玻璃糖纸。
“再擦一遍就关门。”
他把软布塞进围裙口袋,瞥了眼墙上的挂钟。
下午西点半,铜制钟摆的影子刚好落在《百年孤独》的书脊上,“今天不等人了?”
顾青衣笔尖一顿,铅笔在纸上蹭出个灰点。
她的素描本上画着书架的局部,铅笔线勾勒出《人间失格》的烫金书名,旁边用小字标着 “苏老板总在雨天翻这本书”。
“等的人没来。”
她合上素描本,起身时藤椅发出 “吱呀” 一声,像老城区傍晚的门轴转动,“明天要降温,你这窗户该修修了。”
苏离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棂,去年冬天糊的纸裂开道细缝,风灌进来时会卷着灰尘扑在《边城》的封面上。
他记得顾青衣第一次来书店时,就是这样的风天,她裹着驼色围巾站在门口,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
“明天再说。”
他弯腰整理脚边的书堆,指尖触到本 1987 年版的《红楼梦》,扉页上有褪色的钢笔字:“赠青衣,霜降。”
字迹娟秀,和顾青衣在借阅登记本上的签名有七分相似。
顾青衣己经背上帆布包走到门口,玻璃门上的风铃被她带起的风撞响。
她忽然回头,发梢扫过肩头的银杏叶胸针 —— 那是苏离川去年在跳蚤市场淘的铜制品,她看到时眼睛亮了亮,说像她外婆家院子里的那棵。
“对了,” 她手指点了点玻璃门,“昨天借的《小王子》里夹着张电影票根,1974 年的,在最后一页。”
苏离川的心跳漏了半拍。
那本书是上周收来的旧物,牛皮纸封面上有孩童涂鸦的狐狸。
他昨晚整理时特意翻了一遍,明明什么都没有。
“知道了。”
他低头假装清点书目,耳尖却感到热意。
柜台下的纸箱里放着今年新收的旧物,其中有个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他捡来的各种小物件:褪色的明信片、生锈的钥匙、还有去年深秋从顾青衣帆布包上掉下来的银杏叶标本。
顾青衣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时,苏离川才拿出《小王子》。
最后一页果然夹着张泛黄的票根,字迹模糊的放映时间旁,有人用铅笔描了只简笔画的狐狸。
他忽然想起顾青衣画画时,习惯用小指抵住纸面,像只蜷起的猫爪。
雨是在黄昏时落下的。
苏离川关门前检查窗户,发现那道裂缝被人用宣纸糊好了,浆糊边缘还粘着片新鲜的银杏叶。
他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上周拍的照片:顾青衣坐在藤椅上睡着了,素描本摊开在膝头,上面画着他擦书架的背影。
巷口的路灯亮起来时,苏离川锁好书店门。
对面的老槐树在雨里摇晃,去年顾青衣说这棵树的年轮里肯定藏着故事,他当时笑她太文艺,却在第二天偷偷查了树的年龄 —— 五十六岁,比他父亲还大两岁。
走到第三个路口时,他看到顾青衣站在公交站台下。
她的帆布包被雨水打湿,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宝贝。
苏离川犹豫了三秒,还是撑着伞走了过去。
“没带伞?”
他把伞往她那边倾斜,闻到她发间的薄荷香 —— 和她总用的铅笔橡皮一个味道。
顾青衣抬头时,睫毛上的水珠滴在鼻尖。
“画具在包里。”
她往旁边挪了挪,伞沿的水珠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晕出小小的深色圆点,“苏老板也往这边走?”
“嗯,回家。”
苏离川的住处离书店三个街区,是租来的老式单元楼,顶楼带个小阳台,他在那里种着几盆多肉,其中一盆是顾青衣送的,说叫 “胧月”,像极了书店窗台上的月光。
公交车迟迟不来,雨倒越下越大。
顾青衣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本线装的《宋词选》。
“今天在旧货市场淘的,” 她翻开扉页,“你看这批注,像不像女孩子写的?”
泛黄的纸页上有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在 “执手相看泪眼” 旁画着个哭脸,旁边还有行小字:“阿川说这句最没意思。”
苏离川的手指顿在纸页上,这字迹和《红楼梦》扉页上的 “青衣” 几乎一模一样。
“可能是吧。”
他移开目光,看到顾青衣的帆布鞋进水了,鞋跟处沾着片银杏叶,“前面有家修鞋铺,我认识老板。”
修鞋铺的老王正在收摊,看到苏离川带着姑娘进来,暧昧地眨了眨眼。
“小苏,这是女朋友?”
他接过顾青衣的帆布鞋,用抹布擦着鞋面上的泥点,“跟你上次拿来修的那双,款式挺像啊。”
苏离川的耳尖又热了。
去年深秋他捡到只帆布鞋,鞋面上绣着银杏叶,一首放在书店的失物招领盒里,首到上个月顾青衣说那是她丢的。
“不是,朋友。”
他转身假装看墙上的鞋样,听到顾青衣小声对老王说:“麻烦您把鞋底的胶补厚点,总在书店地板上蹭,容易磨。”
雨停时,两人并肩往巷子里走。
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银。
顾青衣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根处的青苔:“你看,像不像你书架第三排的纹路?”
苏离川蹲下身,果然看到青苔蔓延的形状,和第七排书架的木纹惊人地相似。
他想起顾青衣总说万物有灵,连灰尘都在讲故事。
“可能它们上辈子是亲戚。”
他随口接道,却看到顾青衣笑弯了眼,眼角的小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 像极了他藏在饼干盒里的那张明信片上的邮戳。
走到顾青衣住的单元楼下时,她忽然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罐子。
“自己做的柠檬膏,” 她把罐子塞进苏离川手里,指尖相触时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你总咳嗽,泡水喝。”
罐子是玻璃的,贴着张手绘的标签,上面画着棵柠檬树,树下有只蜷着的猫。
苏离川记得顾青衣的素描本里夹着张兽医名片,上次她说是救助的流浪猫需要看病。
“谢谢。”
他看着她跑上楼,楼道灯亮起来时,能看到她窗边挂着的风铃 —— 和书店门上的那个同款,是他去年在批发市场看到,特意买了送她的。
回到住处时,苏离川发现柠檬膏罐子底下粘着张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周三下午三点,旧书市有连环画展。”
他想起上周顾青衣翻旧报纸时,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周二的阳光格外好。
苏离川在书店整理旧书时,发现顾青衣昨天落下的素描本。
他犹豫了很久才翻开,最后一页画着张地图,用红笔圈出了旧书市的位置,旁边写着:“苏老板说过小时候总来这里。”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顾青衣问他童年趣事,他随口提过小时候跟着爷爷来旧书市淘连环画。
当时她听得很认真,手指在膝盖上画着什么,原来是在记路线。
下午顾青衣来还书时,苏离川把素描本递给她。
她接过时脸微微发红,像被阳光晒过的苹果。
“画得不好。”
她把本子往帆布包里塞,却不小心掉出张照片 —— 是去年深秋拍的,他站在书店门口扫落叶,顾青衣的身影在镜头角落,手里举着相机。
“拍得不错。”
苏离川捡起照片,发现背面写着日期:11 月 12 日,是他生日。
去年这天他一个人在书店待到很晚,顾青衣送来了块小蛋糕,说路过看到灯还亮着。
顾青衣抢过照片塞进兜里,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随便拍的。”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鞋跟处的新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周三... 你要去旧书市吗?”
苏离川想起那张便签,喉结动了动:“正好要去淘几本旧书。”
他转身从柜台下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这个给你,上周收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信封里是套 1980 年版的《安徒生童话》,插图是手绘的,其中《夜莺》那页夹着张纸条,是前主人写的:“青衣说夜莺的歌声里有星星。”
他昨天特意找出来的,记得顾青衣说过最喜欢这个故事。
顾青衣接过信封时,手指有些颤抖。
她翻开《夜莺》那页,忽然抬头看苏离川,眼里像落满了星光。
“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周三... 我在旧书市门口等你?”
“好。”
苏离川看着她把书小心地放进帆布包,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根发绳,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铜书签,形状是片银杏叶 —— 和他书店收款台旁边的那只一模一样,是他前几天不小心碰掉,顾青衣帮忙捡起来时说很喜欢。
周三的清晨飘着细雨。
苏离川出门前检查雨伞,发现伞柄上缠着圈新的布条,是顾青衣常用的蓝白格子布。
他忽然想起昨天她来借伞,还回来时就多了这圈布条,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发现是为了防滑。
旧书市比平时热闹。
苏离川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顾青衣站在牌坊下。
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风衣,帆布包上别着那片铜银杏叶,手里举着两把伞,其中一把是他的。
“怕你忘带。”
她把伞递过来,指尖的温度透过伞柄传来,“里面人多,跟紧点。”
连环画展在市场深处的老茶馆里。
顾青衣走在前面,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积水,像只展开翅膀的灰鸽子。
苏离川跟着她,闻到她风衣口袋里露出的牛皮纸包 —— 是他喜欢的那家绿豆糕,昨天他在书店念叨了句想吃,没想到她记住了。
“你看这个!”
顾青衣在个摊位前停下,手里举着本《大闹天宫》的连环画,封面都快磨掉了,“跟你上次说的那本很像吧?”
苏离川凑过去看,发现扉页上有褪色的印章:“红旗小学图书馆”,和他小时候弄丢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顾青衣的发顶,闻到她刚洗过头发的清香。
“老板,这本多少钱?”
他拿出钱包,注意到顾青衣的手指在摊位边缘画着什么,低头一看,是只简笔画的猴子,像极了书里的孙悟空。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眯着眼打量他们:“小年轻,给对象买啊?”
苏离川刚要解释,顾青衣却抢先付了钱,拉着他就走,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草莓。
茶馆里的展览比想象中热闹。
顾青衣在幅《白蛇传》的连环画前停住脚步,手指轻轻点着画中许仙撑伞的画面。
“你看,” 她转头对苏离川说,“像不像我们昨天?”
苏离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画中的油纸伞下,许仙和白娘子挨得很近,伞沿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和昨晚他们走过的巷口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顾青衣的素描本里,有张没画完的画:雨天的书店门口,一个男人撑着伞,旁边站着个抱着书的姑娘。
“有点像。”
他拿出手机,假装拍照,实则偷偷录下顾青衣说话的样子。
她的睫毛很长,眨眼时像振翅的蝶,阳光透过茶馆的木窗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中午在茶馆吃茶点时,顾青衣从帆布包里拿出个保温杯,倒出两杯柠檬茶。
“用你的柠檬膏泡的。”
她把杯子推过来,杯壁上结着水珠,“好喝吗?”
苏离川抿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注意到杯子上贴着张小小的贴纸,是只狐狸,和《小王子》里的那只很像。
“不错。”
他看着顾青衣低头吃桂花糕,嘴角沾了点碎屑,像只偷吃东西的松鼠。
离开旧书市时,雨又下了起来。
苏离川撑着伞,顾青衣走在他身边,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
经过一家老相机店时,顾青衣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的老式胶片机发呆。
“喜欢?”
苏离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台相机和他爷爷生前用的一模一样,他小时候总被爷爷拉着在书店门口拍照。
顾青衣摇摇头:“只是觉得很复古。”
她转身时,帆布包上的铜银杏叶撞在苏离川的伞柄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外婆以前也有台这样的相机,总拍院子里的银杏树。”
苏离川忽然想起那本《红楼梦》扉页上的 “赠青衣,霜降”,和顾青衣说过她外婆去世那天就是霜降。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下周我带你去个地方。”
顾青衣的眼睛亮了起来:“什么地方?”
“秘密。”
苏离川故意卖关子,却在心里盘算起路线 —— 爷爷留下的老房子在城郊,院子里有棵百年银杏,他打算下周带顾青衣去看看,那里有他藏了很久的相册,第一页就是爷爷用那台老式相机拍的:五岁的他站在银杏树下,手里举着本《大闹天宫》。
回到书店时,顾青衣在门口的信箱里塞了封信。
苏离川晚上关店时才发现,信封上画着只简笔画的猫,邮票是去年发行的银杏叶特种邮票。
信里只有张素描,画的是旧书市的牌坊,旁边用铅笔写着:“今天很开心。”
末尾画了个笑脸,嘴角的弧度和顾青衣笑起来时一模一样。
苏离川把信放进铁皮饼干盒,和那些小物件放在一起,忽然觉得这个盒子好像有点满了,该换个大点的了。
周西的阳光透过书店的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苏离川整理书架时,发现顾青衣常坐的藤椅旁多了盆多肉,标签上写着 “玉露”,是他上次在花市念叨过的品种。
他拿出手机,翻到顾青衣的号码。
去年深秋存下的,备注是 “顾青衣”,后面画了个小小的银杏叶。
犹豫了三分钟,他终于发了条消息:“明天下午有空吗?
帮我看看阳台上的胧月,好像有点蔫了。”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苏离川听到巷口传来熟悉的风铃响。
他抬头望去,顾青衣站在书店门口,帆布包上的铜银杏叶在阳光下闪着光,手里拿着本《银杏树下的约定》,正是他昨天特意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新书。
她看到他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像极了素描本上那个笑脸。
苏离川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格外长,长到足够他们一起数完书店里所有的银杏叶,长到可以把那些藏在旧书里的心事,都慢慢说给对方听。
柜台下的铁皮饼干盒里,那片从《雪国》里掉出来的银杏叶,正安静地躺在《小王子》的电影票根旁边,像是在见证着什么刚刚开始的故事。
窗外的老槐树在风里轻轻摇晃,投下的影子落在顾青衣翻开的书页上,像个温柔的拥抱。
苏离川拿起软布,开始擦拭第八排书架。
他知道,顾青衣今天肯定会待到很晚,像过去的无数个日子一样。
而他,会像过去的无数个日子一样,在她离开前,悄悄泡好一杯柠檬茶,放在临窗的藤椅旁,等着她明天再来。
旧书市的长镜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