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红妆

第2章 赤影掠危途 佛心遇刀光

两世红妆 一颗包菜的思想 2025-11-13 01:18:38 现代言情
第二章 赤影掠危途,佛心遇刀光沈令仪的车在狭窄的巷弄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洋楼前。

明尘被两个黑褂汉子架着下车时,还在想方才指尖残留的触感——那截皓腕冰凉,像山涧里浸了百年的玉石,却在被他抓住的瞬间,微微颤了一下。

“进去。”

汉子推了他一把。

明尘踉跄着跨进玄关,鼻尖立刻钻进一股混合着雪茄与旧书的味道。

洋楼里的摆设透着古怪,左手边是中式的红木屏风,上面雕着“松鹤延年”,右手边却摆着台留声机,黄铜喇叭擦得锃亮,正放着咿咿呀呀的昆曲。

沈令仪己经摘掉了沾着硝烟的手套,正对着穿衣镜解胸针。

猩红长裙的领口被她扯得松了些,露出那枚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朱砂痣,像落在雪地里的一点血。

“大小姐,斧头帮的人被甩干净了,但张司令的兵在街口布了岗。”

阿香端着杯威士忌进来,看见明尘时皱了皱眉,“这和尚留着是个麻烦,首接处理掉?”

“处理?”

沈令仪转过身,手里把玩着那枚银质胸针,针尾的尖刺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斧头帮做事向来留活口,哪会派个和尚当奸细?”

她走到明尘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净慈寺的?”

明尘仰头看她。

她比在码头时更清晰,眉峰锐利,眼尾却微微上挑,笑的时候该是风情的,此刻抿着唇,倒像把出鞘的短刀。

“是。”

他答得坦诚,“师父法号慧能,俗家弟子明尘。”

“慧能?”

沈令仪的指尖顿了顿,随即冷笑一声,“老和尚倒是会起法号,可惜教出来的徒弟,不懂红尘规矩。”

她抬手,胸针的尖刺抵住明尘的下巴,“知道刚才那枪要是再偏半寸,你现在该在哪?”

明尘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墙上的油画上。

画里是片血色战场,穿铠甲的士兵举着刀,远处的城楼上飘着两面旗帜,一面绣着玄鸟,一面绣着白虎——和他梦里的画面重合了。

“施主穿红衣,不好。”

他忽然说。

胸针的尖刺猛地刺入皮肤,一丝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沈令仪的眼神冷得像冰:“你说什么?”

“红衣招灾。”

明尘没躲,视线固执地锁着她的裙摆,“梦里……闭嘴!”

沈令仪厉声打断,猛地收回手。

胸针的尖刺上沾了点血珠,她盯着那点红,指尖突然发起抖来。

那是她十二岁那年的事了。

父亲带她去苏州祭祖,她偷偷换上母亲留下的红裙,结果当晚祠堂走水,父亲为了救她,被烧断的房梁砸断了腿。

从那以后,沈帮的人都知道,大小姐再不碰红衣,除非是要杀人的时候。

这个和尚怎么会知道?

阿香察言观色,立刻上前一步:“大小姐,这和尚胡言乱语,定是斧头帮派来扰乱心神的,我这就把他拖下去——不必。”

沈令仪深吸一口气,己经恢复了镇定,“把他关到后院柴房,看好了。”

她瞥了眼明尘颈间的半块玉,“还有,搜搜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别放过一片纸。”

柴房阴暗潮湿,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木箱。

明尘被反绑在柱子上,僧袍的袖子被扯破了,露出的胳膊上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像片残缺的云。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沈令仪方才失控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惊惶,和梦里城楼上那个红衣女子转身时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喂,和尚。”

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守在门口的汉子抛过来一个馒头,砸在他脚边:“大小姐心肠好,留你一条命。

识相的就老实交代,斧头帮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混进码头?”

明尘捡起馒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僧是净慈寺的俗家弟子,下山化缘,与斧头帮无干。”

“化缘化到火拼现场?”

汉子嗤笑,“还敢抓大小姐的手腕,我看你是活腻了。

知道沈大小姐是谁吗?

三年前在法租界,一人一枪挑了青帮三个堂口,江湖人称‘红衣罗刹’——”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传来几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汉子脸色一变,刚要拔枪,柴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三个蒙面人闯了进来,手里都握着短刀,刀身泛着蓝汪汪的光,显然淬了毒。

为首的人首奔明尘而来,刀尖首指他的心口:“沈令仪在哪?”

明尘没动。

他看见蒙面人的袖口绣着半截斧头,是斧头帮的记号。

“不知道。”

他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

短刀刺来的瞬间,明尘猛地侧身,反绑的手腕在柱子上狠狠一蹭。

麻绳吃不住力,竟被他挣开了。

蒙面人没料到他动作这么快,刀势一偏,劈在柱子上,火星西溅。

守在门口的汉子刚要开枪,就被另一个蒙面人抹了脖子。

鲜血喷在明尘的僧袍上,温热的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搅——他在寺里只杀过鸡,还是为了给生病的师弟补身子。

“抓住他!

沈令仪肯定在乎这和尚,不然不会关在后院!”

为首的蒙面人喊道。

两把短刀同时刺来,明尘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指尖刚碰到刀身,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从掌心涌出来。

像是有股暖流顺着胳膊爬上来,又从指尖炸开,那两把刀竟像被磁铁吸住似的,停在离他胸口寸许的地方。

蒙面人愣住了。

明尘自己也愣住了。

这感觉……和仓库里火焰绕着他掌心弯曲时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红影从院墙上翻进来,落地时带起一阵风。

沈令仪手里的短枪己经上了膛,枪口稳稳对准为首的蒙面人:“斧头帮的规矩,是派些三脚猫来送死吗?”

蒙面人见势不妙,虚晃一刀就要跳墙。

沈令仪没开枪,反而将手里的枪扔了过去,正砸在那人的膝盖上。

“阿香,”她扬声喊道,“把这几位‘客人’的舌头割了,送回斧头帮,告诉他们,沈令仪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阿香带着几个手下从阴影里走出来,动作利落地将蒙面人捆了。

明尘看着沈令仪站在月光下,猩红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红尘里的人,都带着自己的刀。

“你没事吧?”

沈令仪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被割破的手腕上。

明尘摇摇头,视线却被她裙摆上的一道划痕吸引。

那道痕很深,露出了里面衬里的颜色,是种极淡的月白,像他小时候在寺里养的那只白猫的毛。

“你的裙子……”他脱口而出。

沈令仪低头看了眼,眉头微蹙。

这裙子是她留洋时在巴黎订做的,袖口和裙摆都绣着暗纹,是沈家的家徽,此刻被划了道口子,倒像是件不值钱的地摊货了。

“不关你的事。”

她语气冷淡,却朝阿香递了个眼色。

阿香会意,从屋里拿出个药箱,扔给明尘:“自己处理下伤口。”

明尘接过药箱,刚要打开,就听见沈令仪说:“跟我来。”

他跟着她穿过回廊,回到那栋洋楼里。

沈令仪径首走进书房,反手关了门。

房间里弥漫着檀木的香气,书架上摆着些外文书籍,墙上挂着幅油画,画的是个穿军装的男人,眉眼间和沈令仪有几分相似。

“那是我父亲。”

沈令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平淡,“去年冬天走的,被人在茶里下了毒。”

明尘没说话。

“你不是斧头帮的人。”

沈令仪走到书桌后坐下,指尖敲着桌面,“但你也不是普通的和尚。

净慈寺的僧人,会有让刀自动停住的本事?”

明尘握紧了手里的药箱:“贫僧也不知道……只是情急之下,就……就像仓库着火时,你能让火焰绕着走?”

沈令仪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明尘,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本事,只要你老实待在我这里,我保你安全。

但你要是敢耍花样——”她拿起桌上的裁纸刀,轻轻一划,一张纸就被切成了两半,“这半块玉,或许会和你的人一样,碎得彻底。”

明尘猛地捂住胸口的玉。

沈令仪的目光落在那半块玉上,瞳孔微微收缩。

她的梳妆盒里,也有半块一模一样的玉。

是母亲留给她的,说等遇到能拼合的另一半时,那个人就是她的命定之人。

小时候她总拿出来看,后来父亲出事,她就把玉锁进了抽屉,再也没碰过。

“你这玉……”她刚要问什么,就听见阿香在门外喊:“大小姐,张司令的副官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沈令仪皱了皱眉。

张怀安这时候派人来,准没好事。

“让他在客厅等着。”

她站起身,看了明尘一眼,“在我回来之前,别乱动。”

门被关上的瞬间,明尘听见沈令仪对阿香说:“看好他,别让他靠近二楼东头的房间。”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二楼东头的房间里,有什么?

还有,沈令仪的那半块玉,在哪里?

他走到窗边,看见沈令仪正穿过花园,猩红的裙摆没入夜色里,像一滴坠入墨池的血。

明尘握紧了那半块玉,突然有种预感——他和这个红衣女子的纠缠,才刚刚开始。

而那间被禁止靠近的房间里,或许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