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作王爷,粗鄙妃

第4章 回京的缘由

做作王爷,粗鄙妃 不染尘心 2025-11-13 03:00:56 古代言情
夕阳把北地的风沙染成金红,远处城墙的箭楼像头沉默的巨兽,守着这片赵烈戍守了三十年的土地。

“王爷,该回府了。”

亲卫统领张猛捧着件披风上前,见他望着南方出神,声音放轻了些,“今儿风大,仔细着凉。”

赵烈“嗯”了一声,接过披风却没穿,转身往王府走去。

穿过王府练武场旁的月亮门,廊下晒着的草药味混着马厩的干草香扑面而来——这是北地独有的气息,粗粝,却让人踏实。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踏实里总掺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他进了书房,从书架最上层抽出个褪色的锦盒。

打开时,里面没有兵符密信,只有半支断裂的玉簪,和几张泛黄的信纸。

那是亡妻柳氏的遗物,字迹娟秀,末尾总带着句“盼君归,盼瑶儿平安长大”。

赵烈指尖抚过玉簪断裂的茬口,喉结动了动。

柳氏走那年,靖瑶才十岁,抱着这半支玉簪哭了整宿,第二天红着眼圈对他说:“爹,我以后不戴花了,也不学女红了,我学骑马射箭,替娘护着您。”

那时他只当是孩子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可这十年过去,当年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真长成了能拎枪策马的模样,红裙猎猎,比北地的风还烈。

“瑶儿今年二十了啊……”他对着信纸喃喃自语,北地的风刮老了他的眼角,却吹不散心头那点柔软的焦虑,“别家姑娘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倒好,还天天跟群糙汉拼酒练拳……”张猛在外间听着,忍不住插嘴:“郡主是性情中人,不是寻常姑娘家。”

“就是太不寻常了才让人愁。”

赵烈把玉簪放回盒里,声音沉了些,“北地这些小子,论勇猛是够了,可心太粗。

你让他们给郡主递朵花,怕是能把花盆都端来;让他们记着郡主爱吃甜口的肘子,转头就能忘了放冰糖。”

他想起前几日,麾下副将托媒人来说亲,想把自家儿子许给靖瑶。

那小子是条汉子,战场上能扛着刀冲锋,可赵烈亲眼见过,他跟靖瑶比箭输了,脸红脖子粗地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跟爷们比什么武”——这话刚出口,就被靖瑶一拳揍在眼眶上,骂了句“蠢货”。

“你看,”赵烈对着空气叹气,“北地男儿是块好钢,可配不上我那片绕指柔——她看着野,心细着呢。

前儿李厨子娘生辰,她还记着送两尺红布;老周的马瘸了腿,她比谁都急着找兽医。”

他摩挲着锦盒边缘,忽然想起京城。

想起当年未出仕时,在国子监跟那帮文臣子弟斗诗,在酒肆跟勋贵公子拼酒;想起柳氏未嫁时,穿件月白裙,在自家后花园教他认花草——那些人里,有会为了一句诗斟酌半宿的,有能把胭脂水粉的色号说得头头是道的,心细如发,偏又带着京城特有的活络。

“或许……该回京城了。”

赵烈猛地拍了下桌子,吓了外间的张猛一跳,“京城的世家子弟,就算是花架子,也经了十几年规矩打磨,至少知道疼人,懂分寸。

再说,我那闺女,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北地,她娘要是在,定也盼着她看看京华烟云。”

这话像是开了闸,后面的思绪便涌了出来。

他想起年少时的朋友,如今多半在朝堂任职,前几日吏部尚书还托人带信,说“老哥哥,多年未见,甚为想念”;想起京城的胡同,春天飘着榆叶梅的香,夏天有卖酸梅汤的吆喝,比北地的风沙温柔得多。

“还有啊,”赵烈对着亡妻的信纸低语,“你总说瑶儿该学学琴棋书画,北地没这条件。

回了京城,让她去听听戏,逛逛书斋,哪怕学不会,沾点那股子气也好……”主意一定,他反倒松快了。

第二日一早就召集麾下将领,把防务一一托付,末了拍着副将的肩膀说:“我带郡主回趟京城,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这儿的事,你多费心。”

将领们都愣了——镇北王镇守北疆三十年,除了奉旨进京,几乎没离开过,这次竟要带郡主常住?

赵靖瑶听说要回京城,第一反应是蹦起来:“真的?

那我能去尝尝城南那家百年老字号的酱肘子了?

上回王伯带回来的,味道绝了!”

赵烈敲了下她的脑袋:“就知道吃!

回去是让你学学规矩,看看能不能……嗯,能不能遇到个顺眼的。”

“顺眼的?”

赵靖瑶啃着苹果,含糊道,“比张猛能打,比李厨子会做肘子,比王伯会算账?

那得多厉害!”

赵烈被她逗笑,心里却打定主意。

他让人收拾行囊,没带多少金银,反倒把靖瑶这些年攒的玩意儿都装上了——有她亲手雕的木箭,有打胜仗时抢来的胡人弯刀,还有那杆被她磨得发亮的银枪。

出发那日,北地的风特别大,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赵靖瑶穿着身便于骑马的短打,红裙被风掀起一角,她勒着马,回头望了眼熟悉的城墙,忽然有点舍不得。

“走了!”

赵烈在前面喊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到了京城,爹带你去看比北地草原还热闹的灯会!”

赵靖瑶一扬鞭,马蹄踏起尘土:“来啦!

谁怕谁!”

一路向南,风光渐异。

北地的戈壁变成了平原,风沙变成了细雨,路边的野花也从耐旱的沙棘,换成了娇柔的蔷薇。

赵靖瑶趴在马车车窗上,看田埂上的农人插秧,看河边的姑娘洗衣,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爹,你看那姑娘戴的花,是真的假的?”

“爹,他们说的话,怎么跟北地的口音不一样?

软乎乎的。”

“爹,京城的权贵,是不是都跟话本里写的一样,穿绫罗绸缎,走路慢悠悠的?”

赵烈笑着一一解答,看着闺女眼里的好奇,忽然觉得这趟没白来。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进京城,也是这般新奇。

行至离京城还有三日路程的驿站,赵烈正在灯下看地图,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赵靖瑶的怒喝:“你敢推她?”

他赶紧出去,就见闺女正揪着个锦衣少年的衣领,那少年身边跟着几个家仆,个个横眉竖眼,地上还跪着个哭哭啼啼的卖花女,花篮翻了,花瓣撒了一地。

“怎么回事?”

赵烈沉声问。

“这小子!”

赵靖瑶指着那少年,“买了姑娘的花,不给钱还推人!

说什么‘本公子买花是给你面子’,我看他是欠揍!”

那锦衣少年认出赵烈身上的蟒纹补子,吓得脸发白,却还强撑着:“你、你们是什么人?

敢管本公子的事?

我爹是……管你爹是谁!”

赵靖瑶没等他说完,一拳就揍在他肚子上,“在北地,欠账不还得挨鞭子,在这儿,也一样!”

赵烈没拦着,只是抱臂看着。

等闺女把那少年的钱袋抢过来,塞给卖花女,又踹了那小子两脚,才慢悠悠开口:“记住了,以后出门在外,别太嚣张。

这世上,有很多人,是你惹不起的。”

那少年连滚带爬地跑了,赵靖瑶拍了拍手,回头冲老爹笑:“爹,你看我这身手,到了京城,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赵烈望着闺女眼里的光,忽然觉得,或许不用太担心。

他这女儿,像北地的野草,到哪儿都能扎根,都能活得泼辣鲜亮。

只是他没说,刚才那少年,看穿着像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这还没进京城呢,就先揍了权贵子弟,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静了。

马车继续向南,赵靖瑶趴在窗边,数着路边的柳树,忽然问:“爹,京城的公子哥,是不是都跟刚才那小子一样,看着人模狗样,其实不经揍?”

赵烈摸着胡子,笑而不语。

他心里却在想:快了,到了京城,你就知道,那儿的人,可比北地的汉子复杂多了。

有像刚才那小子一样的草包,也有藏在温文尔雅皮囊下的真功夫——比如,那个据说走路都要捻着玉扳指的端王萧澈。

或许,这趟京城之行,不光是为了给闺女找个夫君,也是为了让她看看,这天下之大,除了北地的风沙,还有另一种活法,另一种人。

而那些人,正等着这头北地来的小豹子,撞进他们精致又规矩的世界里,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