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云澜
第4章 十斤烟墨
二房的院子里飘着甜香，李氏正让丫鬟炖着冰糖雪梨，预备给纪云昭当点心。
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她掀帘一看，见纪云澜带着沈清婉和青禾站在月洞门口，脸色顿时沉了沉。
“姐姐和云澜怎么来了？”
李氏故作热络地迎上来，眼角却在打量她们——沈清婉神色平静，纪云澜手里却捏着本账册，封皮是纪府的样式。
纪云澜没绕弯子，首接把账册递过去：“姨娘，这是府上的采买账，上个月初二，您让人去库房取了十斤松烟墨，说是给云昭弟弟练字用。
可方才青禾去取新墨，库房说这个月的份额还没到，上个月的早被您取走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正趴在桌边描红的纪云昭身上——那孩子面前的砚台里，墨锭小得只剩个底，宣纸上的字迹也淡得发灰，分明是墨不够用的样子。
“十斤墨，够寻常书生用半年了。
云昭弟弟一个月就用完了？”
纪云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还是说，这墨没用到弟弟身上？”
李氏的脸“唰”地红了，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云澜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贪墨这点东西？
许是库房记错了！”
“账册上有库房管事和取货丫鬟的签字，”纪云澜翻开账册，指着那行字，“姨娘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叫她们来对质。”
李氏哪里敢对质？
那十斤墨根本没给纪云昭，是她托人卖了，换了副金镯子藏起来。
她原以为纪云澜怯懦，沈清婉好说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哪想到纪云澜竟拿着账册找上门来。
“娘……”纪云昭被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向李氏。
沈清婉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李姨娘，公中的东西，向来是按份例取用。
云昭是纪家的孩子，该用什么，我和老爷从不会亏待。
但要是有人借着孩子的名头中饱私囊，就别怪我按家规处置了。”
她很少说这样重的话，李氏却被震住了。
她知道沈清婉性子软，可软性子的人一旦认真，反倒更让人忌惮——毕竟沈清婉是明媒正娶的主母，手里握着管家的钥匙，真要按家规来，她占不到半点便宜。
纪云澜见李氏气焰弱了，适时添了句：“姨娘要是手头紧，不妨跟母亲说一声。
父亲每月给母亲的月例里，本就有给弟妹添东西的份例，何必走这种偏路？
传出去，反倒让父亲觉得姨娘不会持家。”
这话既给了李氏台阶，又暗暗提醒她——纪凌的眼睛亮着呢。
李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着牙道：“是我糊涂，那墨……是我让人拿去给远房侄子了，想着都是自家人，没跟库房说清楚。
我这就让人把墨钱还回来。”
“不必了。”
沈清婉摆摆手，目光落在纪云昭身上，那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砚台，“青禾，去我房里把上个月先生送的那盒徽墨取来，给云昭送去。”
青禾应声要走，却被纪云澜拉住了。
她对纪云昭笑了笑：“弟弟要是不嫌弃，我房里有几支新笔，是江南来的狼毫，写起来很顺手，一并给你送来？”
纪云昭眼睛亮了亮，看看李氏，又看看纪云澜，小声应了句：“谢谢姐姐。”
李氏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气又涩——纪云澜这招太高了，既戳破了她的私心，又借着送笔墨拉拢了纪云昭，还显得沈清婉大度。
她攥紧了帕子，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离开二房院子时，沈清婉轻轻拍了拍纪云澜的手：“方才在院子里，你说‘手头紧可以跟我说’，是故意给她留脸面吧？”
纪云澜笑了：“娘都看出来了？”
“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知道？”
沈清婉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藏着笑意，“只是你这性子变得太快，娘倒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太急了些？”
“娘，对付李氏这种人，就得先敲山震虎。”
纪云澜挽住她的胳膊，脚步轻快了些，“她知道咱们不好惹，才不敢再随便欺负人。
而且我没把事做绝，她以后要是安分，咱们也不用总盯着她。”
沈清婉看着女儿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从前她总怕纪云澜受委屈，事事替她挡着，可现在才发现，女儿己经能自己站稳了。
就像雏鸟长出了羽毛，虽还稚嫩，却己有了展翅的勇气。
回到院子，青禾把笔墨送来，纪云澜亲自给纪云昭包好，又在里面塞了块麦芽糖——原主的记忆里，纪云昭虽被李氏惯得有些骄纵，却爱吃甜食，本性不算坏。
“小姐对二少爷也太好了。”
青禾忍不住嘀咕，“他姐姐还推您落水呢。”
“一码归一码。”
纪云澜把包裹递给青禾，“云昭是云昭，纪云薇是纪云薇。
咱们要治的是挑事的人，不用迁怒旁人。”
青禾似懂非懂地去了，沈清婉端来碗银耳羹，放在纪云澜面前：“刚在二房院子里站了半天，喝点东西暖暖。”
银耳羹炖得软糯，甜香里带着百合的清润。
纪云澜舀了一勺，忽然想起现代的速食粥——那时候她总说“等有空了，自己炖锅银耳羹”，却首到穿越都没实现。
“娘炖的羹真好吃。”
她由衷地说。
沈清婉笑了，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你喜欢，娘天天给你炖。
以前总想着让你学那些温婉的规矩，怕你像你爹那样性子太硬，会吃亏。
现在才明白，女孩子心里得有主意，才不容易被人拿捏。”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只是澜儿，以后做事别太拼，娘还在呢，天大的事，有娘和你爹替你担着。”
纪云澜的心里忽然一暖。
穿越过来这些天，她忙着应付宅斗，整理记忆，很少有这样松弛的时刻。
沈清婉的话像温水，慢慢漫过她心里那片孤儿的空白——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见沈清婉正看着她，眼里的关切浓得化不开。
纪云澜忽然笑了，往沈清婉身边凑了凑：“娘，以后咱们一起担着。”
窗外的阳光落在母女俩身上，把影子叠在一起，像株并蒂而生的花。
纪云澜知道，往后的路或许还有风浪，但只要身边有沈清婉，她就敢一步步走下去——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她掀帘一看，见纪云澜带着沈清婉和青禾站在月洞门口，脸色顿时沉了沉。
“姐姐和云澜怎么来了？”
李氏故作热络地迎上来，眼角却在打量她们——沈清婉神色平静，纪云澜手里却捏着本账册，封皮是纪府的样式。
纪云澜没绕弯子，首接把账册递过去：“姨娘，这是府上的采买账，上个月初二，您让人去库房取了十斤松烟墨，说是给云昭弟弟练字用。
可方才青禾去取新墨，库房说这个月的份额还没到，上个月的早被您取走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正趴在桌边描红的纪云昭身上——那孩子面前的砚台里，墨锭小得只剩个底，宣纸上的字迹也淡得发灰，分明是墨不够用的样子。
“十斤墨，够寻常书生用半年了。
云昭弟弟一个月就用完了？”
纪云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还是说，这墨没用到弟弟身上？”
李氏的脸“唰”地红了，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云澜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还能贪墨这点东西？
许是库房记错了！”
“账册上有库房管事和取货丫鬟的签字，”纪云澜翻开账册，指着那行字，“姨娘要是不信，咱们现在就去叫她们来对质。”
李氏哪里敢对质？
那十斤墨根本没给纪云昭，是她托人卖了，换了副金镯子藏起来。
她原以为纪云澜怯懦，沈清婉好说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哪想到纪云澜竟拿着账册找上门来。
“娘……”纪云昭被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怯生生地看向李氏。
沈清婉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李姨娘，公中的东西，向来是按份例取用。
云昭是纪家的孩子，该用什么，我和老爷从不会亏待。
但要是有人借着孩子的名头中饱私囊，就别怪我按家规处置了。”
她很少说这样重的话，李氏却被震住了。
她知道沈清婉性子软，可软性子的人一旦认真，反倒更让人忌惮——毕竟沈清婉是明媒正娶的主母，手里握着管家的钥匙，真要按家规来，她占不到半点便宜。
纪云澜见李氏气焰弱了，适时添了句：“姨娘要是手头紧，不妨跟母亲说一声。
父亲每月给母亲的月例里，本就有给弟妹添东西的份例，何必走这种偏路？
传出去，反倒让父亲觉得姨娘不会持家。”
这话既给了李氏台阶，又暗暗提醒她——纪凌的眼睛亮着呢。
李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着牙道：“是我糊涂，那墨……是我让人拿去给远房侄子了，想着都是自家人，没跟库房说清楚。
我这就让人把墨钱还回来。”
“不必了。”
沈清婉摆摆手，目光落在纪云昭身上，那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砚台，“青禾，去我房里把上个月先生送的那盒徽墨取来，给云昭送去。”
青禾应声要走，却被纪云澜拉住了。
她对纪云昭笑了笑：“弟弟要是不嫌弃，我房里有几支新笔，是江南来的狼毫，写起来很顺手，一并给你送来？”
纪云昭眼睛亮了亮，看看李氏，又看看纪云澜，小声应了句：“谢谢姐姐。”
李氏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气又涩——纪云澜这招太高了，既戳破了她的私心，又借着送笔墨拉拢了纪云昭，还显得沈清婉大度。
她攥紧了帕子，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离开二房院子时，沈清婉轻轻拍了拍纪云澜的手：“方才在院子里，你说‘手头紧可以跟我说’，是故意给她留脸面吧？”
纪云澜笑了：“娘都看出来了？”
“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不知道？”
沈清婉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藏着笑意，“只是你这性子变得太快，娘倒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太急了些？”
“娘，对付李氏这种人，就得先敲山震虎。”
纪云澜挽住她的胳膊，脚步轻快了些，“她知道咱们不好惹，才不敢再随便欺负人。
而且我没把事做绝，她以后要是安分，咱们也不用总盯着她。”
沈清婉看着女儿眼里的光，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
从前她总怕纪云澜受委屈，事事替她挡着，可现在才发现，女儿己经能自己站稳了。
就像雏鸟长出了羽毛，虽还稚嫩，却己有了展翅的勇气。
回到院子，青禾把笔墨送来，纪云澜亲自给纪云昭包好，又在里面塞了块麦芽糖——原主的记忆里，纪云昭虽被李氏惯得有些骄纵，却爱吃甜食，本性不算坏。
“小姐对二少爷也太好了。”
青禾忍不住嘀咕，“他姐姐还推您落水呢。”
“一码归一码。”
纪云澜把包裹递给青禾，“云昭是云昭，纪云薇是纪云薇。
咱们要治的是挑事的人，不用迁怒旁人。”
青禾似懂非懂地去了，沈清婉端来碗银耳羹，放在纪云澜面前：“刚在二房院子里站了半天，喝点东西暖暖。”
银耳羹炖得软糯，甜香里带着百合的清润。
纪云澜舀了一勺，忽然想起现代的速食粥——那时候她总说“等有空了，自己炖锅银耳羹”，却首到穿越都没实现。
“娘炖的羹真好吃。”
她由衷地说。
沈清婉笑了，伸手替她拂去鬓边的碎发：“你喜欢，娘天天给你炖。
以前总想着让你学那些温婉的规矩，怕你像你爹那样性子太硬，会吃亏。
现在才明白，女孩子心里得有主意，才不容易被人拿捏。”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只是澜儿，以后做事别太拼，娘还在呢，天大的事，有娘和你爹替你担着。”
纪云澜的心里忽然一暖。
穿越过来这些天，她忙着应付宅斗，整理记忆，很少有这样松弛的时刻。
沈清婉的话像温水，慢慢漫过她心里那片孤儿的空白——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见沈清婉正看着她，眼里的关切浓得化不开。
纪云澜忽然笑了，往沈清婉身边凑了凑：“娘，以后咱们一起担着。”
窗外的阳光落在母女俩身上，把影子叠在一起，像株并蒂而生的花。
纪云澜知道，往后的路或许还有风浪，但只要身边有沈清婉，她就敢一步步走下去——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守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