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天旧事
第3章 牙行雪
永和七年的初雪来得比钦天监预测的早了半月。
子时三刻，牙行守夜的孙嬷嬷提着羊角灯推开后门，灯笼在朔风中剧烈摇晃，将她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在雪地上。
"造孽的天气..."老嬷嬷呵出的白气凝结在眉梢。
正要转身时，灯影忽然照见雪堆里一抹暗红——那褪色的锦缎襁褓半埋在积雪中，缎面上金线绣的缠枝纹己被血污浸得发黑。
拨开积雪的刹那，婴儿青紫的小手突然痉挛般抽动。
更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左瞳琥珀色澄澈如蜜，右眼却紫得妖异，虹膜上还浮着蛛网状的金纹，活像两颗被暴风雪卷来的异色琉璃。
"菩萨保佑！
"孙嬷嬷的银镯子撞在婴儿唇上，沾了层冰晶混着的血沫。
襁褓里除了半块刻着"宵"字的残玉，还有张被血浸透的纸笺，隐约可见"亥时三刻...紫微星坠..."几个字。
"我当是什么好东西。
"牙婆赵三娘捏着残玉对灯照看，黄褐色的眼珠突然瞪大——玉石断口处的黑褐色血迹里，竟嵌着几点金砂。
她粗糙的拇指猛地掰开婴儿眼皮，烛光下那紫瞳竟似活物般流转，瞳孔深处隐约有星芒闪烁。
"作孽啊..."孙嬷嬷在胸前连画三个十字。
"蠢货！
"赵三娘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上月忠勇伯府的大管家怎么说？
要寻个稀罕的双色琉璃眼给郡主当生辰礼。
"她枯瘦的手指摩挲婴儿眼角，"这品相，少说值二百两雪花银。
"当夜子时，赵三娘亲自熬了掺药羊奶。
"记好了，"她掐着婴儿下巴灌药，指甲在嫩脸上刮出血痕，"每日卯时喂一次曼陀罗汁，酉时用雪水洗眼。
"突然掰开婴儿右眼，"紫得不够艳了，明儿找西域商人买点孔雀胆。
"孙嬷嬷接过婴儿时，发现襁褓内衬绣着半阙《霓裳》曲谱，金线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正要细看，赵三娘己抢过襁褓扔进火盆："晦气！
"火焰腾起的瞬间，婴儿紫瞳中闪过一丝红光，映得账本上"宵漾"二字如血般猩红。
三更梆子响过，打更人王瘸子瞧见牙行厢房亮着灯。
窗纸上映出赵三娘佝偻的背影，她正往砚台里滴入某种暗绿液体。
墨笔划过泛黄的"异货簿"，突然在"永和七年冬"处洇开一团污渍。
院里的老槐树无风自动，积雪簌簌落下如鬼拍手。
王瘸子凑近窗缝，骇然看见那女婴竟悬浮在半空，紫瞳中金纹组成奇异的星图。
赵三娘跪在地上喃喃自语："...荧惑守心...果然是..."话音未落，婴儿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雪落无声）宵漾长到三岁时，牙行给她换了银铃脚镯。
"贵人喜欢听响。
"牙婆捏着她下巴灌药——那是西域来的秘方，喝得她紫瞳越发妖冶。
银铃脚镯扣上脚踝的瞬间，宵漾听见了细微的"咔嗒"声。
牙行管事的老赵头用铜钥匙在铃铛内侧拨弄了三下，那些古怪的符文突然泛出暗红色泽。
"这可是从南诏弄来的好东西。
"老赵头咧着缺牙的嘴笑，"里头灌了朱砂，专克妖邪。
"他说着用力一拽银链，宵漾踉跄着扑倒在青石板上，膝盖顿时渗出血珠。
铃铛声惊动了檐下的乌鸦，黑羽纷飞中，牙婆端着药碗从回廊转出。
碗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紫光，表面还漂浮着几粒金砂。
每月初七，牙行会举办"奇货会"。
宵漾被按在铜盆前梳洗时，一个婢女偷偷在她手心塞了块饴糖。
手指划过掌心的触感让她想起冬夜里偶然蹭过的猫尾巴。
"别怕。
"婢女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紫眼睛要往下看。
"铁笼西角挂着鎏金香球，西域来的龙涎香熏得人头晕。
宵漾数着笼栏上的缠枝纹——左边十七条，右边十九条。
当数到第三遍时，一双缀满珍珠的绣鞋停在了笼前。
"咦？
"郡主突然凑近，面纱拂过宵漾的脸，"这丫头的眼......""贵人明鉴！
"牙婆猛地扯动银链，"小贱婢这两日害眼疾......"宵漾被拽得扑倒在地，铃铛发出刺耳的乱响。
她看见郡主的裙摆下露出半截青黑色的纹身——盘曲的蛇形，和牙行地牢里那个疯婆子画的图案一模一样。
子时的梆子响过三声，柴房的门闩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婢女的手比寻常人更灵巧，开锁时几乎不发出声响。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是婢女偷偷塞给她的羊奶。
这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总在深夜教她认灶台缝里漏进的月光："那是卯时三刻的光，记住就能熬到开饭。
""今日那郡主..."婢女突然压低声音，"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宵漾舔着嘴角的奶渍，紫瞳在月光下微微收缩。
灶台缝隙漏进的光斑正好落在她脚踝上，那些暗红的符文正在一点点褪色。
很多年后，当辰天派的青松先生斩断那副脚镯时，宵漾才明白银铃的真正用途。
"这是锁灵镯。
"老人用剑尖挑着铃铛内壁的符文。
子时三刻，牙行守夜的孙嬷嬷提着羊角灯推开后门，灯笼在朔风中剧烈摇晃，将她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在雪地上。
"造孽的天气..."老嬷嬷呵出的白气凝结在眉梢。
正要转身时，灯影忽然照见雪堆里一抹暗红——那褪色的锦缎襁褓半埋在积雪中，缎面上金线绣的缠枝纹己被血污浸得发黑。
拨开积雪的刹那，婴儿青紫的小手突然痉挛般抽动。
更骇人的是那双眼睛：左瞳琥珀色澄澈如蜜，右眼却紫得妖异，虹膜上还浮着蛛网状的金纹，活像两颗被暴风雪卷来的异色琉璃。
"菩萨保佑！
"孙嬷嬷的银镯子撞在婴儿唇上，沾了层冰晶混着的血沫。
襁褓里除了半块刻着"宵"字的残玉，还有张被血浸透的纸笺，隐约可见"亥时三刻...紫微星坠..."几个字。
"我当是什么好东西。
"牙婆赵三娘捏着残玉对灯照看，黄褐色的眼珠突然瞪大——玉石断口处的黑褐色血迹里，竟嵌着几点金砂。
她粗糙的拇指猛地掰开婴儿眼皮，烛光下那紫瞳竟似活物般流转，瞳孔深处隐约有星芒闪烁。
"作孽啊..."孙嬷嬷在胸前连画三个十字。
"蠢货！
"赵三娘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上月忠勇伯府的大管家怎么说？
要寻个稀罕的双色琉璃眼给郡主当生辰礼。
"她枯瘦的手指摩挲婴儿眼角，"这品相，少说值二百两雪花银。
"当夜子时，赵三娘亲自熬了掺药羊奶。
"记好了，"她掐着婴儿下巴灌药，指甲在嫩脸上刮出血痕，"每日卯时喂一次曼陀罗汁，酉时用雪水洗眼。
"突然掰开婴儿右眼，"紫得不够艳了，明儿找西域商人买点孔雀胆。
"孙嬷嬷接过婴儿时，发现襁褓内衬绣着半阙《霓裳》曲谱，金线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正要细看，赵三娘己抢过襁褓扔进火盆："晦气！
"火焰腾起的瞬间，婴儿紫瞳中闪过一丝红光，映得账本上"宵漾"二字如血般猩红。
三更梆子响过，打更人王瘸子瞧见牙行厢房亮着灯。
窗纸上映出赵三娘佝偻的背影，她正往砚台里滴入某种暗绿液体。
墨笔划过泛黄的"异货簿"，突然在"永和七年冬"处洇开一团污渍。
院里的老槐树无风自动，积雪簌簌落下如鬼拍手。
王瘸子凑近窗缝，骇然看见那女婴竟悬浮在半空，紫瞳中金纹组成奇异的星图。
赵三娘跪在地上喃喃自语："...荧惑守心...果然是..."话音未落，婴儿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雪落无声）宵漾长到三岁时，牙行给她换了银铃脚镯。
"贵人喜欢听响。
"牙婆捏着她下巴灌药——那是西域来的秘方，喝得她紫瞳越发妖冶。
银铃脚镯扣上脚踝的瞬间，宵漾听见了细微的"咔嗒"声。
牙行管事的老赵头用铜钥匙在铃铛内侧拨弄了三下，那些古怪的符文突然泛出暗红色泽。
"这可是从南诏弄来的好东西。
"老赵头咧着缺牙的嘴笑，"里头灌了朱砂，专克妖邪。
"他说着用力一拽银链，宵漾踉跄着扑倒在青石板上，膝盖顿时渗出血珠。
铃铛声惊动了檐下的乌鸦，黑羽纷飞中，牙婆端着药碗从回廊转出。
碗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紫光，表面还漂浮着几粒金砂。
每月初七，牙行会举办"奇货会"。
宵漾被按在铜盆前梳洗时，一个婢女偷偷在她手心塞了块饴糖。
手指划过掌心的触感让她想起冬夜里偶然蹭过的猫尾巴。
"别怕。
"婢女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紫眼睛要往下看。
"铁笼西角挂着鎏金香球，西域来的龙涎香熏得人头晕。
宵漾数着笼栏上的缠枝纹——左边十七条，右边十九条。
当数到第三遍时，一双缀满珍珠的绣鞋停在了笼前。
"咦？
"郡主突然凑近，面纱拂过宵漾的脸，"这丫头的眼......""贵人明鉴！
"牙婆猛地扯动银链，"小贱婢这两日害眼疾......"宵漾被拽得扑倒在地，铃铛发出刺耳的乱响。
她看见郡主的裙摆下露出半截青黑色的纹身——盘曲的蛇形，和牙行地牢里那个疯婆子画的图案一模一样。
子时的梆子响过三声，柴房的门闩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婢女的手比寻常人更灵巧，开锁时几乎不发出声响。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是婢女偷偷塞给她的羊奶。
这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总在深夜教她认灶台缝里漏进的月光："那是卯时三刻的光，记住就能熬到开饭。
""今日那郡主..."婢女突然压低声音，"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宵漾舔着嘴角的奶渍，紫瞳在月光下微微收缩。
灶台缝隙漏进的光斑正好落在她脚踝上，那些暗红的符文正在一点点褪色。
很多年后，当辰天派的青松先生斩断那副脚镯时，宵漾才明白银铃的真正用途。
"这是锁灵镯。
"老人用剑尖挑着铃铛内壁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