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天旧事
第4章 笼中物
七岁生辰那日，宵漾被牙婆推搡着跪在刺史府的青石阶上。
"仔细伺候着，若再出差错，仔细你的皮！
"牙婆掐着她的后颈，指甲陷进皮肉里。
宵漾低着头，睫毛垂着，遮住那双异色的眼瞳——左眼琥珀金，右眼深紫，像暮色里最后一抹诡谲的霞光。
她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滚烫的茶水在瓷杯里晃荡，映出刺史公子那张倨傲的脸。
"贱婢！
连杯茶都端不稳？
"少年猛地扬手，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溅起，划破了宵漾的脚踝。
她没来得及跪下请罪，头发就被狠狠揪住，整个人被拽着往案几上撞去——"这双妖眼也配看本公子？
"额头磕在桌角的瞬间，鲜血顺着睫毛流下，浸入右眼，将那抹深紫染成骇人的猩红。
砒霜与藤条牙婆的藤条抽下来时，宵漾蜷缩在地上，血和冷汗混在一起，黏在单薄的衣衫上。
"晦气东西！
今日的赏钱全叫你毁了！
"藤条破空声尖锐，宵漾却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牙婆的手腕。
"你昨晚在嬷嬷药里掺砒霜。
"牙婆的脸色骤然惨白。
宵漾自己也愣住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就在刚刚，血流入右眼的刹那，她仿佛看见了牙婆昨夜鬼祟的身影——烛光摇曳的厢房里，牙婆从袖中抖出一包白粉，倒进了嬷嬷的药碗里。
"你……你胡说什么！
"牙婆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藤条抽得更狠，可宵漾却死死盯着她，右眼的紫瞳在血光中诡异地流转。
"你怕嬷嬷说出你偷卖女童的事。
"地窖的铁门轰然关闭前，她看见牙婆扭曲的脸——原来紫瞳在剧痛时能看透人心。
地窖里没有灯，只有第三十西道砖缝里透进来的一线月光。
宵漾蜷缩在角落里，额头的血己经凝成了痂，右眼的紫瞳在黑暗里微微发亮。
她咬破指尖，开始在墙上画正字。
第一道划痕：厨娘被发现在井里，六指全断了。
那厨娘曾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进洗碗的脏水里，骂她是“妖物”。
而最重要的是，唯一对她好的送食婢女，竟然被下了砒霜！
虽然说是嬷嬷下达的命令，但她也罪该万死！
第五道划痕：刺史公子坠马身亡，据说死时两眼被乌鸦啄空。
她在地窖里听见丫鬟们窃窃私语，说公子死前疯了一样抓自己的眼睛，嘶吼着“紫眼睛在瞪我”。
宵漾面无表情地划着，血痕在墙上蜿蜒如蛇，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愤恨与痛苦。
第三十七道划痕划到一半时，腊八粥的甜香混着高烧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右眼的紫瞳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黑暗，看见地窖外的一切——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了大地，也掩盖了世间的罪恶与丑恶。
牙婆在发抖，府里的下人在窃窃私语，说这地窖闹鬼，说凡是欺负过那紫眼丫头的人，都死了。
牙行的地窖终年不见天日，潮湿的霉味混着孩子们身上的汗臭，在阴冷的空气中发酵。
七岁的宵漾蜷缩在最角落的草堆上，双臂环抱着瘦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即便如此，她仍能感觉到周围孩子们投来的嫌恶目光。
"看，妖怪又缩在那里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刻意压低，却足够让整个地窖都听见。
"我娘说金银眼是恶鬼投胎，会吸人魂魄的。
"另一个男孩接话，随即捡起一块碎石朝角落掷去。
石子"啪"地打在宵漾额角，她浑身一颤，却只是将身子蜷得更紧。
额角火辣辣的疼，但她不敢哭出声——上次她哭出声，牙行老板的鞭子让她三天没能下地。
"喂，妖怪！
转过脸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鬼眼睛！
"领头的男孩胆子大起来，又抓起一把碎石。
宵漾下意识地往墙根贴去，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
她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眼睛会招来什么——惊恐的尖叫、恶毒的咒骂、无端的殴打。
五岁那年，一个游方道士看见她的眼睛，当场吓得跪地念咒，说她是"阴阳同体的妖孽"。
从那以后，连牙行老板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畏惧。
"你们在干什么？
"地窖口的活板门突然被掀开，刺目的阳光如利剑般劈入黑暗。
牙行老板粗哑的嗓音在台阶上响起，"都给我站好！
今日相府来选婢女，谁要是敢闹事，今晚别想吃饭！
"宵漾趁机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血痕，跟着其他孩子一起站起来。
她比其他孩子都瘦小，站在最后几乎被完全挡住。
这样也好，她想，没人会选一个"妖怪"当婢女。
木楼梯传来脚步声，先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然后是鹅黄色的裙摆，像一束阳光缓缓降入地窖。
宵漾心中忐忑不安，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偷眼望去。
只见那是一位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姿绰约，肌肤胜雪，宛如玉雕般的面庞上，眉眼如画，精致而美丽。
她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发间插着一支白玉簪，在这昏暗的地窖中，竟泛着温润的光泽。
"小姐，这里实在太脏了，您还是上去吧，我这就让他们一个个上来给您过目。
"牙行老板满脸堆笑，一边搓着手，一边谄媚地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下来看看就好。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潺潺流淌的溪水，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她微微一笑，轻轻提起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进地窖。
宵漾见状，心中愈发紧张，她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少女对视。
然而，那轻盈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
终于，一双绣着精致兰花的缎面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宵漾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首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淡雅的香气正钻入自己的鼻腔。
"这孩子……"少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宵漾的心跳愈发急促。
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那动作轻柔而坚定。
宵漾无法抗拒，只得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少女那如深潭般的眼眸。
少女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探究，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阳光从地窖口斜射下来，照在她的脸上——左眼如阳，右眼似紫气，在光线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地窖里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个孩子后退了几步。
宵漾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熟悉的尖叫和咒骂。
"你的眼睛..."少女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宵漾惊讶地睁开眼，看见少女眼中闪烁的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欣赏。
牙婆见宵漾呆愣在原地没有反应，伸手就狠狠的暗处去推她。
宵漾被推倒在地，发绳突然断了。
额发散开的刹那，轿中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攥住她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出眼泪。
"像...太像了..."相府小姐苏芷的声音在发抖，"尤其是哭的时候。
"牙婆跪下：“小姐，这丫头实在是不吉利啊！”
苏芷还是看着宵漾，舍不得移开视线，生怕下一秒人就消失不见。
她只是淡淡对着带出来身边的管事嬷嬷说：“处理了吧。”
"仔细伺候着，若再出差错，仔细你的皮！
"牙婆掐着她的后颈，指甲陷进皮肉里。
宵漾低着头，睫毛垂着，遮住那双异色的眼瞳——左眼琥珀金，右眼深紫，像暮色里最后一抹诡谲的霞光。
她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滚烫的茶水在瓷杯里晃荡，映出刺史公子那张倨傲的脸。
"贱婢！
连杯茶都端不稳？
"少年猛地扬手，茶盏摔在地上，碎瓷片溅起，划破了宵漾的脚踝。
她没来得及跪下请罪，头发就被狠狠揪住，整个人被拽着往案几上撞去——"这双妖眼也配看本公子？
"额头磕在桌角的瞬间，鲜血顺着睫毛流下，浸入右眼，将那抹深紫染成骇人的猩红。
砒霜与藤条牙婆的藤条抽下来时，宵漾蜷缩在地上，血和冷汗混在一起，黏在单薄的衣衫上。
"晦气东西！
今日的赏钱全叫你毁了！
"藤条破空声尖锐，宵漾却突然伸手，死死抓住了牙婆的手腕。
"你昨晚在嬷嬷药里掺砒霜。
"牙婆的脸色骤然惨白。
宵漾自己也愣住了。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就在刚刚，血流入右眼的刹那，她仿佛看见了牙婆昨夜鬼祟的身影——烛光摇曳的厢房里，牙婆从袖中抖出一包白粉，倒进了嬷嬷的药碗里。
"你……你胡说什么！
"牙婆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藤条抽得更狠，可宵漾却死死盯着她，右眼的紫瞳在血光中诡异地流转。
"你怕嬷嬷说出你偷卖女童的事。
"地窖的铁门轰然关闭前，她看见牙婆扭曲的脸——原来紫瞳在剧痛时能看透人心。
地窖里没有灯，只有第三十西道砖缝里透进来的一线月光。
宵漾蜷缩在角落里，额头的血己经凝成了痂，右眼的紫瞳在黑暗里微微发亮。
她咬破指尖，开始在墙上画正字。
第一道划痕：厨娘被发现在井里，六指全断了。
那厨娘曾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按进洗碗的脏水里，骂她是“妖物”。
而最重要的是，唯一对她好的送食婢女，竟然被下了砒霜！
虽然说是嬷嬷下达的命令，但她也罪该万死！
第五道划痕：刺史公子坠马身亡，据说死时两眼被乌鸦啄空。
她在地窖里听见丫鬟们窃窃私语，说公子死前疯了一样抓自己的眼睛，嘶吼着“紫眼睛在瞪我”。
宵漾面无表情地划着，血痕在墙上蜿蜒如蛇，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愤恨与痛苦。
第三十七道划痕划到一半时，腊八粥的甜香混着高烧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右眼的紫瞳却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黑暗，看见地窖外的一切——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了大地，也掩盖了世间的罪恶与丑恶。
牙婆在发抖，府里的下人在窃窃私语，说这地窖闹鬼，说凡是欺负过那紫眼丫头的人，都死了。
牙行的地窖终年不见天日，潮湿的霉味混着孩子们身上的汗臭，在阴冷的空气中发酵。
七岁的宵漾蜷缩在最角落的草堆上，双臂环抱着瘦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即便如此，她仍能感觉到周围孩子们投来的嫌恶目光。
"看，妖怪又缩在那里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刻意压低，却足够让整个地窖都听见。
"我娘说金银眼是恶鬼投胎，会吸人魂魄的。
"另一个男孩接话，随即捡起一块碎石朝角落掷去。
石子"啪"地打在宵漾额角，她浑身一颤，却只是将身子蜷得更紧。
额角火辣辣的疼，但她不敢哭出声——上次她哭出声，牙行老板的鞭子让她三天没能下地。
"喂，妖怪！
转过脸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鬼眼睛！
"领头的男孩胆子大起来，又抓起一把碎石。
宵漾下意识地往墙根贴去，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
她知道自己与众不同的眼睛会招来什么——惊恐的尖叫、恶毒的咒骂、无端的殴打。
五岁那年，一个游方道士看见她的眼睛，当场吓得跪地念咒，说她是"阴阳同体的妖孽"。
从那以后，连牙行老板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畏惧。
"你们在干什么？
"地窖口的活板门突然被掀开，刺目的阳光如利剑般劈入黑暗。
牙行老板粗哑的嗓音在台阶上响起，"都给我站好！
今日相府来选婢女，谁要是敢闹事，今晚别想吃饭！
"宵漾趁机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血痕，跟着其他孩子一起站起来。
她比其他孩子都瘦小，站在最后几乎被完全挡住。
这样也好，她想，没人会选一个"妖怪"当婢女。
木楼梯传来脚步声，先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然后是鹅黄色的裙摆，像一束阳光缓缓降入地窖。
宵漾心中忐忑不安，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偷眼望去。
只见那是一位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姿绰约，肌肤胜雪，宛如玉雕般的面庞上，眉眼如画，精致而美丽。
她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发间插着一支白玉簪，在这昏暗的地窖中，竟泛着温润的光泽。
"小姐，这里实在太脏了，您还是上去吧，我这就让他们一个个上来给您过目。
"牙行老板满脸堆笑，一边搓着手，一边谄媚地说道。
"不必了，我自己下来看看就好。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潺潺流淌的溪水，让人听了心情愉悦。
她微微一笑，轻轻提起裙摆，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进地窖。
宵漾见状，心中愈发紧张，她急忙低下头，不敢与少女对视。
然而，那轻盈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
终于，一双绣着精致兰花的缎面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宵漾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首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淡雅的香气正钻入自己的鼻腔。
"这孩子……"少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宵漾的心跳愈发急促。
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起了她的下巴，那动作轻柔而坚定。
宵漾无法抗拒，只得缓缓抬起头，正对上少女那如深潭般的眼眸。
少女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探究，似乎想要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秘密。
阳光从地窖口斜射下来，照在她的脸上——左眼如阳，右眼似紫气，在光线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地窖里响起一片抽气声，几个孩子后退了几步。
宵漾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熟悉的尖叫和咒骂。
"你的眼睛..."少女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宵漾惊讶地睁开眼，看见少女眼中闪烁的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欣赏。
牙婆见宵漾呆愣在原地没有反应，伸手就狠狠的暗处去推她。
宵漾被推倒在地，发绳突然断了。
额发散开的刹那，轿中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攥住她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出眼泪。
"像...太像了..."相府小姐苏芷的声音在发抖，"尤其是哭的时候。
"牙婆跪下：“小姐，这丫头实在是不吉利啊！”
苏芷还是看着宵漾，舍不得移开视线，生怕下一秒人就消失不见。
她只是淡淡对着带出来身边的管事嬷嬷说：“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