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雪未休时
第3章 手术灯外的星光
消毒灯在手术室天花板投下冷白的圈，江若雪盯着无影灯的反光，听见护士调试仪器的声响像极了顾辰钢笔划纸的沙沙声。
她攥紧手术台边缘，掌心的汗洇湿了那张被揉皱的胰腺癌诊断书——是今早趁顾辰打盹时，从他西装内袋翻到的。
“若雪？”
顾辰的声音从双层门后传来，混着金属门轴的轻响。
她慌忙把诊断书塞进制服口袋，抬头看见他穿着淡绿色手术服，发梢还沾着走廊的风，像片落进雪堆的枯叶。
“不是说好了我单独见主刀医生？”
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眼下的乌青，“你父亲是全国顶尖的肝胆外科专家，我自己——他也是我父亲。”
顾辰打断她，指尖掠过她腕骨的留置针，那里还留着昨夜他偷偷换进口止痛泵时的红痕，“你以为藏起胰腺癌的诊断书，就能让我放弃？”
他掏出手机，相册里新增了张AI合成照：她躺在病床上，他握着她的手，床头摆着第28支刻字钢笔，“医生说还有五个月，足够我们做完所有想做的事。”
手术台的金属边缘硌得她尾骨发疼。
江若雪想起昨夜在他公寓看见的场景：整面墙的书架上，整齐码着365个药盒，每个盒子上贴着标签，记录着她在国外的每个日期——是他按监控里她吞药的时间，一天一天复刻的。
而此刻他手术服下的胸口，那枚刻着她名字的金属牌，正隔着布料烫着她的指尖。
“顾辰，胰腺癌没有五个月。”
她终于抬头，望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我在国外查过，中位生存期只有西个月，而且——而且你己经痛到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
他摸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她这月咬碎的三颗臼齿，“你以为我没看过你的止痛泵记录？
昨夜你按了十七次，每次间隔不到十分钟。”
他突然笑了，笑得手术帽滑落，露出鬓角的几根白发，“知道我为什么让AI合成我们的结婚照吗？
因为我怕来不及。”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明修教授的白大褂带过一阵风。
他看见女儿般的江若雪，喉结滚动着没说话，只是把顾辰的体检报告拍在操作台上：“肝右叶肿瘤首径3.2cm，恶性可能性80%，你还要给她捐肝？”
仪器的蜂鸣声响得刺耳。
江若雪盯着报告上的“占位性病变”，终于明白他西装口袋里的抗焦虑药，为何从“草酸艾司西酞普兰”换成了“多吉美”——那是肝癌患者的靶向药。
“爸，我的肝就算切掉70%，也够她用。”
顾辰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像在说今晚吃什么，“而她的胰腺肿瘤位置特殊，连姑息手术都做不了，唯一能减轻痛苦的，就是换肝后用我的免疫细胞——胡闹！”
顾明修的手术刀摔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你以为换肝能治胰腺癌？
那是癌中之王，连神仙都救不了！”
他突然转向江若雪，目光软下来，“若雪，你告诉他，你早就知道误诊的事，你留在他身边，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够了！”
江若雪尖叫着打断他，输液管里的营养液在血管里冻成冰。
她想起顾辰收藏的27支钢笔，每支笔帽内侧都刻着“雪”字，而第28支，此刻正躺在她制服口袋里，笔帽内侧的“辰星永不休”还带着他的体温。
“顾辰，我们回家。”
她扯掉手腕上的留置针，血珠滴在手术台上，像朵开败的梅，“我不要做手术，不要换肝，更不要看着你为我死。”
她抓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为她刻钢笔时磨出的，比癌细胞更让她心疼的印记。
顾辰任她拉着往门外走，手术服在风里翻飞。
经过护士站时，江若雪看见林小羽正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最上面是顾辰的化疗预约单，时间定在三天后——原来他早就开始准备，在救她的同时，也在给自己判死刑。
“江若雪，你以为逃得了吗？”
林小羽的高跟鞋敲碎走廊的寂静，“他为你卖了顾氏30%的股份，就为了凑够进口止痛药的钱；他每周去寺庙抄经，手都磨出了血泡，就为了求你多活一天——”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掉妆，“而你呢？
带着胰腺癌的诊断书，还要装伟大让他放手？”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江若雪望着顾辰瞬间惨白的脸，知道林小羽说的都是真的。
那些她以为的“商业联姻”，不过是他为接近肝外科专家的伪装；那些她以为的“钻戒”，不过是从母亲遗物里拆下来的碎钻。
“顾辰，为什么？”
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一撕就碎，“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我是个连自己病情都搞不清的笨蛋，是个只会躲在止痛药后面的懦夫——因为你是江若雪。”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泪，“是那个在便利店把最后一串鱼丸让给我的笨蛋，是那个在暴雨里陪我找走失小狗的懦夫，是我刻在骨血里的，唯一值得的人。”
他掏出钢笔，在她掌心画了颗辰星，“还记得吗？
你说星星和雪花是最配的，因为星星落下来，就成了雪。”
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不知何时飘起了五月的初雪。
江若雪望着他发梢落的雪花，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平安夜，他们在天台堆雪人，他说：“若雪，等我们老了，就去北极看极光，那里的雪，会落在星星上。”
现在她知道了，北极没有会落雪的星星，就像她没有能等来的极光。
但此刻他掌心的温度，他眼中倒映的初雪，让她突然不想再逃了——就算只剩西个月，三天，甚至三个小时，她也要像雪花拥抱星星那样，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好，我们不逃了。”
她把钢笔贴在胸口，感受着金属的温热，“但你要答应我，先去做活检，确认肝肿瘤是良性的。”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像从前无数次约定那样，“然后我们去买鱼丸，去天台堆雪人，去把AI照片里的场景，一个一个变成真的。”
顾辰笑了，笑得像初雪后的阳光。
他知道她在骗他，就像他知道自己的肝肿瘤早己扩散，就像他知道她的胰腺癌己经压迫到神经。
但此刻她眼中重新亮起的光，比任何诊断书都更真实。
“好，一个一个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先去买鱼丸，你最爱吃的那家店，我包场了。”
他牵着她往电梯走，手术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消息：“胰腺癌患者止痛泵剂量己达极限，建议改用杜冷丁。”
雪越下越大，落在医院天台的雪人上。
江若雪望着玻璃窗上自己和顾辰的倒影，突然发现，原来最痛的爱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知道彼此都是即将融化的雪，却偏要在融化前，为对方拼出一片永不结冰的星空。
她攥紧手术台边缘，掌心的汗洇湿了那张被揉皱的胰腺癌诊断书——是今早趁顾辰打盹时，从他西装内袋翻到的。
“若雪？”
顾辰的声音从双层门后传来，混着金属门轴的轻响。
她慌忙把诊断书塞进制服口袋，抬头看见他穿着淡绿色手术服，发梢还沾着走廊的风，像片落进雪堆的枯叶。
“不是说好了我单独见主刀医生？”
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眼下的乌青，“你父亲是全国顶尖的肝胆外科专家，我自己——他也是我父亲。”
顾辰打断她，指尖掠过她腕骨的留置针，那里还留着昨夜他偷偷换进口止痛泵时的红痕，“你以为藏起胰腺癌的诊断书，就能让我放弃？”
他掏出手机，相册里新增了张AI合成照：她躺在病床上，他握着她的手，床头摆着第28支刻字钢笔，“医生说还有五个月，足够我们做完所有想做的事。”
手术台的金属边缘硌得她尾骨发疼。
江若雪想起昨夜在他公寓看见的场景：整面墙的书架上，整齐码着365个药盒，每个盒子上贴着标签，记录着她在国外的每个日期——是他按监控里她吞药的时间，一天一天复刻的。
而此刻他手术服下的胸口，那枚刻着她名字的金属牌，正隔着布料烫着她的指尖。
“顾辰，胰腺癌没有五个月。”
她终于抬头，望着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我在国外查过，中位生存期只有西个月，而且——而且你己经痛到吃不下东西，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
他摸出个小铁盒，里面是她这月咬碎的三颗臼齿，“你以为我没看过你的止痛泵记录？
昨夜你按了十七次，每次间隔不到十分钟。”
他突然笑了，笑得手术帽滑落，露出鬓角的几根白发，“知道我为什么让AI合成我们的结婚照吗？
因为我怕来不及。”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明修教授的白大褂带过一阵风。
他看见女儿般的江若雪，喉结滚动着没说话，只是把顾辰的体检报告拍在操作台上：“肝右叶肿瘤首径3.2cm，恶性可能性80%，你还要给她捐肝？”
仪器的蜂鸣声响得刺耳。
江若雪盯着报告上的“占位性病变”，终于明白他西装口袋里的抗焦虑药，为何从“草酸艾司西酞普兰”换成了“多吉美”——那是肝癌患者的靶向药。
“爸，我的肝就算切掉70%，也够她用。”
顾辰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像在说今晚吃什么，“而她的胰腺肿瘤位置特殊，连姑息手术都做不了，唯一能减轻痛苦的，就是换肝后用我的免疫细胞——胡闹！”
顾明修的手术刀摔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你以为换肝能治胰腺癌？
那是癌中之王，连神仙都救不了！”
他突然转向江若雪，目光软下来，“若雪，你告诉他，你早就知道误诊的事，你留在他身边，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够了！”
江若雪尖叫着打断他，输液管里的营养液在血管里冻成冰。
她想起顾辰收藏的27支钢笔，每支笔帽内侧都刻着“雪”字，而第28支，此刻正躺在她制服口袋里，笔帽内侧的“辰星永不休”还带着他的体温。
“顾辰，我们回家。”
她扯掉手腕上的留置针，血珠滴在手术台上，像朵开败的梅，“我不要做手术，不要换肝，更不要看着你为我死。”
她抓住他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茧——那是为她刻钢笔时磨出的，比癌细胞更让她心疼的印记。
顾辰任她拉着往门外走，手术服在风里翻飞。
经过护士站时，江若雪看见林小羽正把一叠文件摔在桌上，最上面是顾辰的化疗预约单，时间定在三天后——原来他早就开始准备，在救她的同时，也在给自己判死刑。
“江若雪，你以为逃得了吗？”
林小羽的高跟鞋敲碎走廊的寂静，“他为你卖了顾氏30%的股份，就为了凑够进口止痛药的钱；他每周去寺庙抄经，手都磨出了血泡，就为了求你多活一天——”她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掉妆，“而你呢？
带着胰腺癌的诊断书，还要装伟大让他放手？”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
江若雪望着顾辰瞬间惨白的脸，知道林小羽说的都是真的。
那些她以为的“商业联姻”，不过是他为接近肝外科专家的伪装；那些她以为的“钻戒”，不过是从母亲遗物里拆下来的碎钻。
“顾辰，为什么？”
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一撕就碎，“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我是个连自己病情都搞不清的笨蛋，是个只会躲在止痛药后面的懦夫——因为你是江若雪。”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擦过她眼角的泪，“是那个在便利店把最后一串鱼丸让给我的笨蛋，是那个在暴雨里陪我找走失小狗的懦夫，是我刻在骨血里的，唯一值得的人。”
他掏出钢笔，在她掌心画了颗辰星，“还记得吗？
你说星星和雪花是最配的，因为星星落下来，就成了雪。”
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不知何时飘起了五月的初雪。
江若雪望着他发梢落的雪花，突然想起三年前的平安夜，他们在天台堆雪人，他说：“若雪，等我们老了，就去北极看极光，那里的雪，会落在星星上。”
现在她知道了，北极没有会落雪的星星，就像她没有能等来的极光。
但此刻他掌心的温度，他眼中倒映的初雪，让她突然不想再逃了——就算只剩西个月，三天，甚至三个小时，她也要像雪花拥抱星星那样，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好，我们不逃了。”
她把钢笔贴在胸口，感受着金属的温热，“但你要答应我，先去做活检，确认肝肿瘤是良性的。”
她勾住他的小拇指，像从前无数次约定那样，“然后我们去买鱼丸，去天台堆雪人，去把AI照片里的场景，一个一个变成真的。”
顾辰笑了，笑得像初雪后的阳光。
他知道她在骗他，就像他知道自己的肝肿瘤早己扩散，就像他知道她的胰腺癌己经压迫到神经。
但此刻她眼中重新亮起的光，比任何诊断书都更真实。
“好，一个一个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先去买鱼丸，你最爱吃的那家店，我包场了。”
他牵着她往电梯走，手术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医院发来的消息：“胰腺癌患者止痛泵剂量己达极限，建议改用杜冷丁。”
雪越下越大，落在医院天台的雪人上。
江若雪望着玻璃窗上自己和顾辰的倒影，突然发现，原来最痛的爱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明明知道彼此都是即将融化的雪，却偏要在融化前，为对方拼出一片永不结冰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