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碧漢熏
第3章 花会
暮春三月，谭江两岸的垂丝海棠开得正盛。
冯三摘了片花瓣夹进账本，抬眼望去，画舫二层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墨卿半张含笑的脸，指尖正拨弄着新换的翡翠耳坠——那是他用第一船通商所得的波斯宝石换的。
“冯大人又在查账？”
小厮捧着茶盏过来，青瓷上绘着展翅的鹤，“我家主子说了，今日只赏花，不议政。”
冯三轻笑，将绣春刀搁在案头，刀鞘上的“山河”二字己被磨得发亮。
自望气楼之变后，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却总觉得腰间这把刀，比从前轻了许多。
画舫在江面上缓缓而行，两岸百姓的欢声笑语混着卖糖画的梆子声飘来。
冯三摸出袖中银镯——半年前墨卿重伤时，他用碎玉片替对方重新打制了一只，内侧刻着“三卿”二字，交缠如鹤颈相绕。
“发什么呆？”
墨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身月白锦袍，腰间玉牌换成了谭江百姓送的“鹤衔芝草”佩，“尝尝这个。”
他递来一串糖山楂，糖衣在阳光下晶亮如琥珀，“卖糖画的老头说，这叫‘比翼双飞’。”
冯三咬下一颗，酸甜味在舌尖炸开，混着墨卿身上的沉水香。
画舫转过弯，忽见前方水面漂着无数莲花灯，每盏灯上都系着鹤羽。
墨卿倚着栏杆轻笑：“今年谭江的百姓，竟比去年多放了三成灯。”
“因为他们知道，”冯三握住他微凉的指尖，“鹤公子说的‘春痕’号，真的会带回米面药材，而不是官兵。”
墨卿转头看他，眼底映着满江灯火，比初见时的朱砂痣更温柔。
忽然，画舫剧烈颠簸。
冯三本能地揽住墨卿腰，却见他指尖甩出金线，卷住从水下跃出的黑影——竟是个浑身缠着水草的少年，颈间挂着刻着莲花的银锁。
“别杀我！”
少年挣扎着跪下，“我是北斗营旧部，有人要劫‘夏汛’号商船！”
墨卿挑眉，金线松开半分：“谁给的胆子？”
少年发抖着掏出密信，封蜡上印着己覆灭的陆家纹章。
冯三展开密信，目光扫过“劫船立威”西字，忽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报——新帝虽开海禁，却有老臣暗中勾结倭寇，想借商船遇袭之名重启海禁。
“通知‘夏汛’号改道，”墨卿捏碎银锁，莲花碎成齑粉，“我们去会会这些‘老朋友’。”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瓣，“昨儿梦见你掉进桃花潭，所以备了这个——”冯三轻笑，将桃花瓣撒进江里：“若真掉进去，你肯跳下来救我？”
墨卿挑眉，金线缠上他手腕轻轻一拽，两人差点跌进水里：“自然是要救的——不过得先让你喝够江水，省得总板着脸吓人。”
画舫在暮色中全速前进，两岸花灯渐次熄灭，唯有漫天星斗与船头灯笼交相辉映。
冯三望着墨卿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想起去年今日，这人还戴着假朱砂痣，在雪夜里朝他抛玫瑰花瓣。
“到了。”
墨卿的声音打断思绪，前方水面果然停着艘商船，船帆上的鹤形纹被砍得破烂。
冯三摸出绣春刀，却被墨卿按住手背：“这次让我来。”
富商抬手摘下翡翠耳坠，抛向空中，耳坠裂开露出弩箭机关，“看好了，师兄，这叫‘鹤鸣九皋’。”
金线如灵蛇出洞，缠住桅杆上的刺客，耳坠弩箭连发，竟在瞬间制住五人。
冯三趁机跃上商船，刀刃挑开货箱——里面装的不是米面，而是成箱的火药，箱底压着倭寇的“鬼头旗”。
“果然是陷阱。”
墨卿跟着跃上来，指尖擦过火药痕迹，“想炸沉商船，嫁祸给海盗，再借新帝根基不稳时逼宫。”
他忽然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夏汛’号装的是假货物，真的补给早走了秘道。”
冯三望着他眼中的狡黠，忽然伸手替他拂去眉梢草屑：“以后别再亲自涉险。”
墨卿挑眉，忽然凑近他耳边：“那师兄要怎么护着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官兵的号角声，竟是新帝派来的护商船队。
“来得正好。”
墨卿甩袖点燃信号弹，绿色焰火在夜空绽开，形如展翅的鹤。
商船下的暗礁里，突然浮出数十艘小艇，每艘艇上都插着谭江百姓送的鹤羽灯——那是墨卿暗中训练的护江船队。
“让新帝看看，”墨卿望着渐渐聚拢的船队，“什么叫‘民心不可欺’。”
冯三握紧他的手，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薄茧，忽然想起昨夜替他换药时，这人趴在他耳边说的话：“等海禁彻底稳固，我就带你去西洋看真正的鹤鸵，比丹顶鹤还高两尺。”
“墨卿，”他忽然开口，“等这事了结，我们告老还乡如何？”
富商转头看他，眼中有惊讶，也有笑意：“冯大人舍得放下绣春刀？”
“舍得。”
冯三望着漫天星斗，想起画舫上那串“比翼双飞”的糖山楂，“比起查案，我更想试试，给某人当专职护刀侍卫是什么滋味。”
墨卿大笑，笑声惊起江面上的夜鹭。
他抬手将翡翠耳坠重新戴上，耳坠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成交——不过护刀侍卫要管三餐，还要陪我去谭江上游看野杜鹃。”
远处传来新帝使者的喊话，冯三抽出绣春刀，刀刃在月光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墨卿的呼吸再次同步，像极了去年望气楼顶上，那对在火光中展翅的鹤影。
谭江的春水推着画舫前行，两岸海棠落英缤纷，飘进船舱时，恰好落在冯三摊开的账本上。
墨卿捡起花瓣夹进《海运通商策》，书页间还夹着去年冬天的玫瑰花瓣——那是他们初遇时，落在飞鱼服上的劫数，也是如今握在掌心的春痕。
冯三摘了片花瓣夹进账本，抬眼望去，画舫二层的帘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墨卿半张含笑的脸，指尖正拨弄着新换的翡翠耳坠——那是他用第一船通商所得的波斯宝石换的。
“冯大人又在查账？”
小厮捧着茶盏过来，青瓷上绘着展翅的鹤，“我家主子说了，今日只赏花，不议政。”
冯三轻笑，将绣春刀搁在案头，刀鞘上的“山河”二字己被磨得发亮。
自望气楼之变后，他升任锦衣卫指挥使，却总觉得腰间这把刀，比从前轻了许多。
画舫在江面上缓缓而行，两岸百姓的欢声笑语混着卖糖画的梆子声飘来。
冯三摸出袖中银镯——半年前墨卿重伤时，他用碎玉片替对方重新打制了一只，内侧刻着“三卿”二字，交缠如鹤颈相绕。
“发什么呆？”
墨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身月白锦袍，腰间玉牌换成了谭江百姓送的“鹤衔芝草”佩，“尝尝这个。”
他递来一串糖山楂，糖衣在阳光下晶亮如琥珀，“卖糖画的老头说，这叫‘比翼双飞’。”
冯三咬下一颗，酸甜味在舌尖炸开，混着墨卿身上的沉水香。
画舫转过弯，忽见前方水面漂着无数莲花灯，每盏灯上都系着鹤羽。
墨卿倚着栏杆轻笑：“今年谭江的百姓，竟比去年多放了三成灯。”
“因为他们知道，”冯三握住他微凉的指尖，“鹤公子说的‘春痕’号，真的会带回米面药材，而不是官兵。”
墨卿转头看他，眼底映着满江灯火，比初见时的朱砂痣更温柔。
忽然，画舫剧烈颠簸。
冯三本能地揽住墨卿腰，却见他指尖甩出金线，卷住从水下跃出的黑影——竟是个浑身缠着水草的少年，颈间挂着刻着莲花的银锁。
“别杀我！”
少年挣扎着跪下，“我是北斗营旧部，有人要劫‘夏汛’号商船！”
墨卿挑眉，金线松开半分：“谁给的胆子？”
少年发抖着掏出密信，封蜡上印着己覆灭的陆家纹章。
冯三展开密信，目光扫过“劫船立威”西字，忽然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报——新帝虽开海禁，却有老臣暗中勾结倭寇，想借商船遇袭之名重启海禁。
“通知‘夏汛’号改道，”墨卿捏碎银锁，莲花碎成齑粉，“我们去会会这些‘老朋友’。”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瓣，“昨儿梦见你掉进桃花潭，所以备了这个——”冯三轻笑，将桃花瓣撒进江里：“若真掉进去，你肯跳下来救我？”
墨卿挑眉，金线缠上他手腕轻轻一拽，两人差点跌进水里：“自然是要救的——不过得先让你喝够江水，省得总板着脸吓人。”
画舫在暮色中全速前进，两岸花灯渐次熄灭，唯有漫天星斗与船头灯笼交相辉映。
冯三望着墨卿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想起去年今日，这人还戴着假朱砂痣，在雪夜里朝他抛玫瑰花瓣。
“到了。”
墨卿的声音打断思绪，前方水面果然停着艘商船，船帆上的鹤形纹被砍得破烂。
冯三摸出绣春刀，却被墨卿按住手背：“这次让我来。”
富商抬手摘下翡翠耳坠，抛向空中，耳坠裂开露出弩箭机关，“看好了，师兄，这叫‘鹤鸣九皋’。”
金线如灵蛇出洞，缠住桅杆上的刺客，耳坠弩箭连发，竟在瞬间制住五人。
冯三趁机跃上商船，刀刃挑开货箱——里面装的不是米面，而是成箱的火药，箱底压着倭寇的“鬼头旗”。
“果然是陷阱。”
墨卿跟着跃上来，指尖擦过火药痕迹，“想炸沉商船，嫁祸给海盗，再借新帝根基不稳时逼宫。”
他忽然冷笑，“可惜他们不知道，‘夏汛’号装的是假货物，真的补给早走了秘道。”
冯三望着他眼中的狡黠，忽然伸手替他拂去眉梢草屑：“以后别再亲自涉险。”
墨卿挑眉，忽然凑近他耳边：“那师兄要怎么护着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官兵的号角声，竟是新帝派来的护商船队。
“来得正好。”
墨卿甩袖点燃信号弹，绿色焰火在夜空绽开，形如展翅的鹤。
商船下的暗礁里，突然浮出数十艘小艇，每艘艇上都插着谭江百姓送的鹤羽灯——那是墨卿暗中训练的护江船队。
“让新帝看看，”墨卿望着渐渐聚拢的船队，“什么叫‘民心不可欺’。”
冯三握紧他的手，感受到对方指尖的薄茧，忽然想起昨夜替他换药时，这人趴在他耳边说的话：“等海禁彻底稳固，我就带你去西洋看真正的鹤鸵，比丹顶鹤还高两尺。”
“墨卿，”他忽然开口，“等这事了结，我们告老还乡如何？”
富商转头看他，眼中有惊讶，也有笑意：“冯大人舍得放下绣春刀？”
“舍得。”
冯三望着漫天星斗，想起画舫上那串“比翼双飞”的糖山楂，“比起查案，我更想试试，给某人当专职护刀侍卫是什么滋味。”
墨卿大笑，笑声惊起江面上的夜鹭。
他抬手将翡翠耳坠重新戴上，耳坠在火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成交——不过护刀侍卫要管三餐，还要陪我去谭江上游看野杜鹃。”
远处传来新帝使者的喊话，冯三抽出绣春刀，刀刃在月光下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墨卿的呼吸再次同步，像极了去年望气楼顶上，那对在火光中展翅的鹤影。
谭江的春水推着画舫前行，两岸海棠落英缤纷，飘进船舱时，恰好落在冯三摊开的账本上。
墨卿捡起花瓣夹进《海运通商策》，书页间还夹着去年冬天的玫瑰花瓣——那是他们初遇时，落在飞鱼服上的劫数，也是如今握在掌心的春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