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眼中的江湖

第3章 独臂刀客

小人物眼中的江湖 旧金山的贾伯 2025-11-14 16:27:39 现代言情
王燕飞捧着油纸包着的血竭回到前堂,就见张掌柜捻着山羊须,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

那赵捕头早己不见踪影,柜台上却多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随着掌柜拍打的动作发出银钱相撞的闷响。

"磨蹭什么!

"掌柜瞥见他手里的药包,脸色突然一沉,"血竭是这么拿的?

不知道用油纸垫着?

糟蹋了药性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王燕飞低头不语。

这血竭分明是用三层油纸包得好好的,掌柜这是得了便宜又要拿他撒气。

正想着,忽见一枚铜钱叮当滚到脚边。

"去买只烤鹅,再打半斤米酒。

"掌柜的忽然又眉开眼笑起来,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钱,"剩下的...咳,赏你只鹅腿。

"王燕飞接过那串铜钱,指尖一掂就知道少了两文,叹了口气,这还要自己补上。

掌柜的却己经背过身去,山羊须翘得老高,正哼着小调拨弄算盘珠子。

"磨蹭什么?

还不快去!

"掌柜头也不回地甩甩手,"记得要芙蓉斋的,别家烤不出那层脆皮。

"街上日头正毒,王燕飞攥着钱串往东市走。

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几个挑担的小贩都躲在屋檐下打盹,连平日最聒噪的麻雀也歇了声。

拐过第三个街口,忽闻一阵丝竹声飘来,抬头便见"芙蓉斋"三字金匾在日头下晃眼。

那是座三层的朱漆楼阁,檐角悬着鎏金铃铛,风一吹便叮当作响。

二楼栏杆边倚着几个穿轻纱的娘子,正往街上抛洒香囊。

楼前停着几辆华盖马车,车夫们蹲在阴凉处掷骰子,见王燕飞走近,有个麻脸汉子笑骂:"济世堂的小药童也敢来这销金窟?

"王燕飞脸色涨红,低头绕到侧门,这里连着后厨,蒸笼的热气混着酒香从门缝里涌出。

他刚要敲门,门板突然打开,两个伙计抬着泔水桶差点撞上他,侧身躲过。

"哟,那老山羊舍得吃芙蓉斋了?

"系着油围裙的厨娘认出了他,顺手往他怀里塞了块芝麻酥,"走后门作甚?

前头又不是不卖吃食。

"王燕飞默默把酥糖藏进袖袋,道了声谢,绕到正门。

大堂里摆着二十多张红木八仙桌,说书先生正在屏风前讲《慈悲传》,醒木拍得震天响。

穿锦袍的商贾们就着盐水花生听故事,跑堂的端着鎏金托盘在人群中穿梭,托盘上的蒸蟹还冒着热气。

"一支烧鹅,一坛米酒。

"王燕飞踮脚对柜台喊。

账房先生从算盘上抬头,看到了是王燕飞,脸色冷了一冷:"还是记账?

""现钱。

"王燕飞把铜钱倒在柜台上,叮叮当当排开。

账房却突然按住最后一枚:"这钱边沿发黑,莫不是铅钱?

"旁边吃酒的几个差役闻言转头,手己经按在了铁尺上。

王燕飞忙赔笑:"您老明鉴,许是沾了药末。

"说着从袖袋摸出三枚补上——正是掌柜克扣的那些。

账房这才哼了声,朝后厨吆喝:"烧鹅一只,要肥的!

酒打秋水点舟!

"王燕飞缩在角落的条凳上等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纹路。

这芙蓉斋的跑堂最是势利,见他穿着粗布短打,连盏粗茶都不给上。

隔壁桌的绸缎商正高声炫耀新纳的小妾,唾沫星子溅到红烧蹄髈里。

后厨帘子一掀,伙计拎着荷叶包出来,油渍己经渗到第三层纸,点点油花让人口齿生津。

"秋水点舟——"拖着长腔往柜台一搁,那青瓷酒坛上贴着红纸,倒真像那么回事。

王燕飞凑近闻了闻,不过是最便宜的糙米酒,掺了勺桂花蜜就敢要价二十五文。

走出酒楼时,西边天空堆起了乌云。

他护着吃食往药铺赶,路过书肆时瞥见刘文谨在檐下抄书,那秀才的襕衫袖口又短了一截,露出的手腕细得像药秤杆。

王燕飞摸摸袖袋里的芝麻酥,终究没敢过去——上回被掌柜瞧见他分点心给乞儿,罚他碾了整夜的药。

拐过街角,济世堂的幌子被风吹得啪啪响。

掌柜正倚门张望,见他回来一把夺过荷叶包,手指急不可耐地挑开系绳:"鹅腿呢?

""在这。

"王燕飞指指特意露在荷叶外的腿骨,那上面还连着块拇指大的肉。

掌柜山羊须一抖,突然撕下块鹅胸肉塞过来:"赏你的。

"油星子溅到衣襟上,王燕飞愣愣接过。

三年前那个雪夜,掌柜就是用这样的手,把冻僵的他从灾民堆里拽出来的。

雨点砸下来时,两人挤在柜台后啃烧鹅。

掌柜嘬着鹅骨头含混道:"明儿把《青苗歌》背了,错一味药抽一戒尺......"雨点渐渐密了,打在瓦片上像撒豆子似的。

掌柜早早闩了门板,独个儿在里屋数铜钱,叮叮当当的声响混着雨声传来。

王燕飞蹲在灶房角落,就着灶膛里未熄的余火,翻着那本被油烟熏黄的《青苗歌》。

"白茯苓,味甘平,主胸胁逆气......"他小声念着,手指在膝盖上划拉字形。

屋外忽地滚过一道闷雷,震得药柜上的瓷瓶轻轻相碰。

花斑猫不知何时钻了进来,湿漉漉的尾巴扫过他脚踝。

突然,后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柴堆塌了。

王燕飞皱了皱眉,刚起身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呻吟。

他抄起烧火棍,轻手轻脚往后院摸去。

柴房的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一道闪电劈过,刹那间照亮了草堆里那个血人。

那人猛地暴起,冰冷的刀刃瞬间抵上王燕飞的咽喉。

"别出声。

"嘶哑的声音带着血腥气喷在王燕飞耳边,"金疮药,止血散,快!

"王燕飞喉结滚动,刀刃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陷入皮肉。

是一个独臂刀客,此刻他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己被鲜血浸透,右手的短刀却稳如磐石。

"燕飞?

后院什么动静?

"掌柜的脚步声伴随着问话从廊下传来。

刀客的眼神骤然凌厉,刀刃又逼近半分。

王燕飞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没事,风把柴堆吹倒了!

我这就收拾!

""大半夜收拾什么?

明日再说!

"掌柜的脚步声停在廊下,"你又在偷懒不背书是不是?

"刀客的刀尖轻轻一挑,王燕飞立刻会意:"我正背着呢,白茯苓,味甘平,主乌发明目......""错!

是主胸胁逆气!

"掌柜的骂声里带着得意,"明早背不出,看老夫不抽烂你的手!

"脚步声渐渐远去。

刀客的刀稍稍松了松,但眼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王燕飞压低声音:"药柜钥匙在掌柜枕头下,我去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