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黑石村的月光是带血的。现代言情《小人物眼中的江湖》是大神“旧金山的贾伯”的代表作，王燕飞燕飞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黑石村的月光是带血的。王燕飞从噩梦中惊醒时，正蜷缩在"济世堂"后院的柴草堆里。三年来每逢月圆，那些浸泡在浑浊洪水里的苍白面孔就会从记忆深处浮上来——阿爹僵首的手指还攥着他的袖子，小妹绣着燕子的帕子挂在槐树枝头，娘亲肿胀的尸身卡在那污水泥石之中。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青石县初春的夜风穿过漏风的窗棂，将药柜里当归与苍术的气味搅成浑浊的漩涡。前院传来掌柜咳嗽声，王燕飞立刻抓起扫帚——张掌柜最恨人偷懒，即便...
王燕飞从噩梦中惊醒时，正蜷缩在"济世堂"后院的柴草堆里。
三年来每逢月圆，那些浸泡在浑浊洪水里的苍白面孔就会从记忆深处浮上来——阿爹僵首的手指还攥着他的袖子，小妹绣着燕子的帕子挂在槐树枝头，娘亲肿胀的尸身卡在那污水泥石之中。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青石县初春的夜风穿过漏风的窗棂，将药柜里当归与苍术的气味搅成浑浊的漩涡。
前院传来掌柜咳嗽声，王燕飞立刻抓起扫帚——张掌柜最恨人偷懒，即便此刻寅时未过。
"燕飞！
"柜台后转出个精瘦身影，张掌柜捻着山羊须，浑浊眼珠在油灯下泛着琥珀色，"把西厢房的药材搬到地窖去，要下雨了。
"王燕飞应了声，搓着冻僵的手指往后院走。
西厢房檐角垂着蛛网，在月光里泛着银丝。
他推开斑驳木门，数个青花药坛在阴影中静默，坛身贴着褪色的红纸签上面写着些药材的名字。
地窖入口在墙角，青苔顺着石阶往下爬。
他抱起最重的当归坛，胸口抵着冰凉的瓷面。
三年前也是这样贴着水面漂浮的门板，只是那时怀里的小妹浑身滚烫。
坛底突然传来细碎响动，初时还有些被吓住，现在也是平淡的很。
第三趟时月亮西沉，云层裂开缝隙。
月光斜斜切进地窖，照见浮尘在檀木药柜间游荡。
王燕飞忽然停住——最底层的紫檀抽屉被月光染成暗红，像小妹帕子上干涸的血渍。
他猛摇头，才发觉是些错觉，后把最后一坛防风塞进柜底。
"愣着作甚？
"张掌柜举着油灯出现在台阶上，灯影在墙上晃出巨大阴影，"卯时三刻了，把前日收的益母草理出来。
"晨雾未散尽的青石长街上，蒸腾的烟火气己漫过济世堂的门槛。
王燕飞指尖还沾着益母草的青汁，看对面酒坊的伙计卸下门板，两盏褪色的酒幌子扑棱棱抖开晨风。
裹着蓝布头巾的妇人挎着竹篮经过，篮里新割的韭菜还带着露水，碧生生的叶梢扫过青砖墙缝里钻出的车前草。
巷口忽然涌进一阵带着芝麻香的风——是胡饼铺的崔老五支起了泥炉，炭火在铁鏊子底下噼啪炸响。
几个梳双鬟的小丫鬟围着摊子，铜钱在粗陶碗里叮当蹦跳。
"新磨的杏仁浆——"斜对角传来拖长的吆喝，挑着红漆桶的老汉正往槐树下摆摊。
桶沿凝结的水珠滴在青苔上，惊醒了蜷在药铺门槛边的花斑猫。
更远处，铁匠铺的风箱开始喘息，将火星子一阵阵吐到晨雾里。
突然一阵铃铛响，七八头驮着柴捆的毛驴小跑而过。
赶驴的汉子包头巾上结着霜，嘴里呵出的白气混进驴背上蒸腾的热汗里。
街心的早市己摆开阵仗。
卖藤器的摊主正把竹凳摞成宝塔，隔壁卖绢花的娘子却尖叫起来——原来是个扎冲天辫的娃娃撞翻了她的货架，纸做的牡丹扑簌簌落进豆腐摊的卤水桶。
戴幞头的货郎趁机摇起鞉鼓，铜铃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忽然一阵铜锣声破开晨雾，耍猴人牵着戴红帽的猢狲转出巷口。
那畜牲捧着缺角的粗瓷碗挨个作揖，爪子上金漆在晨光里斑驳脱落。
两个梳双丫髻的小娘子躲在油纸伞下偷看，绢鞋踩着青苔险些滑倒，怀里的莼菜洒在当铺门前的石貔貅座上。
药铺斜对面的茶肆支起青布幌子，穿麻鞋的伙计往门楣上插新鲜桃枝。
王燕飞嗅着飘来的茶香，忽然听见"咔嗒"两声——张掌柜的算筹敲在门框上："发什么呆？
去街尾老刘家收赊的药钱。
"他抓起账本钻进人潮时，正遇上官府收夜香的车驾。
两个戴皂巾的役夫推着包铁皮的木轮车，车前悬着的铜牌随颠簸摇晃。
王燕飞贴着墙根避开夜香车，腐臭味裹着铜牌撞击声在巷子里久久不散。
拐过三棵歪脖子柳树，老刘家的土坯房就蹲在染坊西墙下，檐角还挂着些艾草灰。
"刘阿伯！
"他叩响门环时，窗纸后闪过个佝偻身影。
门轴吱呀转开，老刘掌心的老茧蹭得门闩发亮："是济世堂的小哥啊。
"老人侧身让他进屋，堂前有一个水缸，看上去简朴的很。
里间传来琅琅书声："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似是听到动静，竹帘一掀，穿浆洗发白襕衫的少年捧着书卷踱出来。
王燕飞认得这是老刘的独子刘文谨——去年全县童试头名的青衿秀才，此刻他襟前还沾着墨渍，袖口却用丝线绣着精细的卷草纹。
"爹，可是药钱的事？
"少年将书卷轻轻搁在缺角的八仙桌上，转身从樟木箱里取出青布包，"晚生昨日替人抄些经书得了些钱财，你先拿去。
"铜钱落在桌上叮咚作响。
老刘枯枝般的手指在铜钱堆里拨弄，七十三枚永盛通宝被数成三摞。
"七十三文..."他将钱串成三吊，拇指在麻绳结上反复摩挲，"算上上月赊的防风三钱，当归五钱，可对？
"王燕飞翻开靛蓝封皮的线装账本，泛黄的竹纸上墨迹如蚯蚓蜿蜒。
指尖顺着竖排的"刘大成"往下滑，在"丙戌年腊月"的条目停住。
他从袖口抽出只炭笔，在朱砂圈过的旧账旁添上新墨："今收七十三文。
""小哥可还差些？
"老刘搓着手问道，指缝里还沾着铜锈。
王燕飞又仔细核了一遍账目，摇头道："齐了。
"老汉这才露出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可转头看向儿子时，那笑容又僵在了脸上——少年秀才的襕衫肘部磨出了毛边，袖口的卷草纹绣线也绽开了几处。
王燕飞将账本塞回怀中，拱手告辞。
刚迈出门槛，就听见老刘在屋里絮叨："文谨啊，爹明日去码头搬货..."巷子里的雾气己经散尽，街边的食摊飘来阵阵香气。
胡饼铺的崔老五正在案板上摔打面团，芝麻与荤油的焦香混在一处；卖杏仁浆的老汉掀开木桶，甜腻的热气白蒙蒙地腾起来。
王燕飞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他抿了抿嘴，加快脚步。
染坊门口的小贩正在叫卖新蒸的槐花糕，青箬叶垫着的米糕上还冒着热气。
王燕飞别过脸去，袖中的铜钱随着步伐叮当作响——那是要交回柜上的药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动。
拐过街角时，济世堂的幌子己经看得见了。
张掌柜正站在门口碾药，石臼与铜杵碰撞的声响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王燕飞小跑起来，青石板上的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