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日月,煮酒山河

第1章 青铜冷雾第一刀

解剖日月,煮酒山河 长留先生 2025-11-15 01:31:30 现代言情
解剖刀切开第西根肋骨时,冰柜里的白雾突然涌出来。

苏蘅后颈发凉,总觉得停尸台在晃——这具从古墓挖出的女尸保存得太完整了,连指甲缝里的朱砂都新鲜得像昨日才涂的。

"小苏,这都第三管血样了。

"老陈把试管举到紫外线灯下,"见鬼,血红蛋白活性比活人还高。

"手术灯滋啦闪了两下。

女尸腰间的青铜药炉突然溢出青烟,苏蘅闻见血腥味里掺着龙脑香。

她手套上沾的尸液开始发烫,像有人往静脉里灌了烧刀子。

"死者约二十岁,初步判断是......"她喉咙突然被掐住似的。

女尸左肩的守宫砂正在融化,殷红的液体顺着锁骨流进心口那道陈年箭疤——那疤她熟得很,上周刚在谢昭身上见过。

解剖室的门被风撞开,裹着纸钱的灰烬扑在无影灯上。

苏蘅看见供桌上的龙凤烛突然烧起来,火苗舔着"奠"字白幡,喜乐与哀乐在耳蜗里拧成麻绳。

停尸台变成了铺鸳鸯被的雕花床,女尸手腕上的金镶玉镯叮当作响。

"少夫人该饮合衾酒了。

"老嬷嬷的声音掺着铁锈味。

苏蘅后槽牙发酸。

她分明还攥着柳叶刀,刀尖却挑着块绣并蒂莲的喜帕。

药炉在妆奁上咕嘟冒泡,熬的是鹤顶红混着犀角粉——这味道她在永隆王朝闻过三年,谢昭发病时满屋子都是这种甜腥气。

"世子爷心疾又犯了。

"门外小厮跺着脚,"太医说要用冲喜的阳气镇着......"铜镜里映出个凤冠霞帔的美人,眼尾画着半凋的桃花妆。

苏蘅盯着镜中人的泪痣,那位置和她法医证上的照片分毫不差。

腕间突然刺痛,金丝楠木棺材的倒刺扎进掌心,她听见两种哭声在打架——一种是殡仪馆的电子哀乐,一种是真真切切的唢呐呜咽。

"时辰到——"七只手同时按上她后颈。

苏蘅被压着往棺材里栽,喜服领口灌进腊月的雪渣子。

谢昭躺在铺了二十三层锦衾的棺椁里,嘴角还噙着笑,腕间青紫的勒痕像条蜈蚣在爬。

她突然想起昨天结案报告上写的话:机械性窒息死者通常伴随眼结膜出血。

可谢昭的眼睛干净得像雨后的青石板。

药炉在供桌上炸开,寒雾凝成只手攥住她脚踝。

苏蘅在冰棺闭合前最后看了眼天空,北斗七星排成了解剖刀的弧度。

老陈的惊呼和嬷嬷的哭丧搅成一团,她右手指缝漏出半管抗凝剂,左手正按在谢昭心口——那里冷得像停尸房的金属台,可皮下三寸分明有东西在跳。

"少夫人!

使不得!

"西个婆子扑上来扯她珠冠。

苏蘅咬破舌尖。

血腥味激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手术刀不知何时换成了银簪子。

她扯开谢昭的织金亵衣,那道从锁骨斜插到肋下的旧疤正在渗血,颜色比女尸身上的浅两分。

"准备麻黄三钱、蟾酥......""少夫人疯魔了!

快灌药!

"瓷碗磕在棺材沿上。

苏蘅闻出附子混着砒霜的苦杏仁味,突然笑出声——这谋杀手法还不如她们痕检科实习生高明。

她劈手夺过药碗泼在孝幡上,麻布立刻烧出个骷髅头。

"去取烧酒和皂角。

"她扯断珍珠项链缠在谢昭腕上,"再拿剪子铰开这见鬼的殓服。

"满院子挂白灯笼的梨树都在晃。

苏蘅摸到谢昭肋骨下的肿块时,西北风卷来段嘶吼的秦腔。

她指甲缝里的尸蜡突然发烫,视网膜上炸开片光斑——是那具古尸生前的记忆:玄铁箭镞破空而来,谢昭扑在个宫装妇人身上,箭矢穿透他左胸时爆开的血雾里混着金粉。

"苏法医?

苏法医!

"老陈的脸在无影灯下泛着青灰。

苏蘅还在抖,解剖台上的女尸心口插着半截箭簇,和她记忆里谢昭中的那支纹路相同。

试管架在晃,福尔马林的味道里混进线香。

"死者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实习生举着报告单冲进来,"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苏蘅没听见后半句。

女尸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褪色的合婚庚帖。

她凑近看那蝇头小楷,新郎名讳被血污糊住,生辰八字却和谢昭的一模一样。

窗外惊雷劈断老槐树的枝桠。

苏蘅后颈的寒毛竖起来,她终于看清药炉内侧的铭文——不是篆书,是串放射性元素衰变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