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水坑就穿越
第3章 青霜淬刃
铁匠铺的泥地上蜿蜒着暗红色血痕，陈满仓瘫坐在断成两截的犁镜前，炉膛余烬将他的影子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张明远盯着那断面上的雪花纹——这分明是青铜掺了生铁的特征，在明代堪称杀头的罪证。
"好大的狗胆！
"巡检司的皂隶用铁尺挑起半片犁镜，冷光在铁青铜的枝晶纹路上流转，"洪武三年诏令，民间用铁超十斤者，以谋逆论！
"锁链哗啦作响，陈铁匠残缺的右手被踩进炭灰里，那三根手指的断口渗出黑血。
张明远喉头发紧。
昨夜熔炉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老铁匠佝偻着腰，将官府冶铁所丢弃的废料偷偷掺入铜钱。
此刻《王祯农书》摊开在"耒耜篇"，书页间夹着的桑叶被血浸透，叶脉竟与金属断口的枝晶纹惊人相似。
"官爷容禀。
"他忽然抓起未熔的铜钱，"此乃洪武通宝，按《大明会典》当含铜六铅三锡一。
"指尖划过断口处的银纹，"但这雪花铁实为冶铁所废渣，《天工开物·锤锻篇》记载可作淬火剂用。
"巡检的牛皮靴顿住了。
张明远瞥见对方腰牌上的"凤阳卫"字样，心念电转："宋提举的冶铁所上月遗失废铁三百斤，官爷可查验此铁成色。
"他赌的就是这些胥吏不谙冶炼——那些铁渣实际产自邻县的官办铁厂。
皂隶首领的喉结滚动着，佩刀缓缓归鞘。
张明远趁机捧出完整的犁头："小生愿将此物献与县学农圃，李教谕正在编撰《农器谱》，或可为圣朝农政添砖加瓦。
"他故意咬重"李教谕"三字——那人正是二叔当年同窗，最善沽名钓誉。
当官差抬着断犁离去时，斜阳正照在新铸的青铜犁镜上。
张明远后背冷汗浸透夹袄，方才他用炭灰遮掩了真正的铁铜比例。
采薇突然拽他衣袖，溪边芦苇丛中，二叔家的长工正用磁石打捞沉底的铁屑。
入夜，张明远蹲在改良过的盐碱地里。
月光下蚁穴入口泛着诡异的红光——这是他在农大实习时见过的红火蚁巢。
用鹤嘴锄掘开三尺，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蚁酸混合着金属锈味让他眼睛刺痛。
"哥，真要这么做？
"采薇抱着陶罐的手在发抖。
张明远将铁屑与蚁巢土分层填入罐中，最后封上河泥："红蚁酸能蚀铁，三月后这些铁渣就会化成锈水。
"这是最原始的电解法，罐壁上用炭条画着的化学式在夜色中若隐若现：Fe₂O₃+6H⁺→2Fe³⁺+3H₂O。
五更天，铁匠铺传来奇特的叮当声。
陈满仓用石锤敲打暗青色的金属块，火星竟迸出蓝绿色。
"按小相公的方子，多加了两成锡。
"老铁匠独眼闪着异彩，墙角箩筐里堆满河蚌壳，"掺了这贝壳粉，浇铸再不喷渣。
"张明远抚摸着新铸的犁镜，锡青铜特有的冷硬让他想起实验室的坩埚。
昨夜他在《齐民要术》夹页写下方程式：CaCO₃+SiO₂→CaSiO₃+CO₂↑。
贝壳中的碳酸钙不仅改善合金流动性，更在表面形成抗腐蚀的硅酸钙层。
霜降这日，二十架新犁列阵盐碱滩。
当青铜犁镜切开板结层时，翻涌的土浪中突然滚出个陶罐——正是三月前埋下的除铁罐。
张明远撬开蜡封，罐底沉淀着赭红色氧化铁，残余铁屑己被蚁酸蚀成齑粉。
"此谓点铁成泥之术。
"他将铁锈撒入堆肥坑，转身对瞠目结舌的乡民解释。
人群中的二叔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滑落的铁屑包散开在地，露出周记粮店的火漆印章。
里长王有财的铜锣就在这时炸响："县丞大人到！
"张明远瞳孔骤缩——官轿后方跟着辆囚车，陈铁匠的儿子满柱正被铁链锁着脖颈，胸前挂着"私铸铁器"的罪牌。
"好个刁民！
"县丞甩出卷宗，"这新犁比官制深两寸，莫不是要窥探我大明疆土深浅？
"师爷捧着的《农器图式》哗啦作响，张明远突然发现官制犁镜的弧度被人为改大了三分。
寒风卷起税簿残页，张明远瞥见二叔袖口的墨渍——那正是他房中失窃的松烟墨。
他忽然抓起把混着铁锈的堆肥："大人明鉴，此物可证草民所用皆为青铜。
"铁锈在醋液中翻涌却无铁腥，"若有私铁，当现血红色。
"县丞的玉扳指磕在陶罐上叮当作响。
张明远趁机展开《王祯农书》："此书载有前元铜犁规制，较我朝官制本就更深一寸。
"他指尖点着插图上模糊的尺寸，"圣天子改良农具以养万民，正是洪武爷的仁政啊！
"当囚车铁锁解开时，满天的火烧云正染红新翻的田地。
张明远望着二叔踉跄退后的身影，悄悄握紧袖中的磁石——方才县丞轿帘翻动时，他分明看见里面坐着周记粮铺的掌柜。
张明远盯着那断面上的雪花纹——这分明是青铜掺了生铁的特征，在明代堪称杀头的罪证。
"好大的狗胆！
"巡检司的皂隶用铁尺挑起半片犁镜，冷光在铁青铜的枝晶纹路上流转，"洪武三年诏令，民间用铁超十斤者，以谋逆论！
"锁链哗啦作响，陈铁匠残缺的右手被踩进炭灰里，那三根手指的断口渗出黑血。
张明远喉头发紧。
昨夜熔炉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老铁匠佝偻着腰，将官府冶铁所丢弃的废料偷偷掺入铜钱。
此刻《王祯农书》摊开在"耒耜篇"，书页间夹着的桑叶被血浸透，叶脉竟与金属断口的枝晶纹惊人相似。
"官爷容禀。
"他忽然抓起未熔的铜钱，"此乃洪武通宝，按《大明会典》当含铜六铅三锡一。
"指尖划过断口处的银纹，"但这雪花铁实为冶铁所废渣，《天工开物·锤锻篇》记载可作淬火剂用。
"巡检的牛皮靴顿住了。
张明远瞥见对方腰牌上的"凤阳卫"字样，心念电转："宋提举的冶铁所上月遗失废铁三百斤，官爷可查验此铁成色。
"他赌的就是这些胥吏不谙冶炼——那些铁渣实际产自邻县的官办铁厂。
皂隶首领的喉结滚动着，佩刀缓缓归鞘。
张明远趁机捧出完整的犁头："小生愿将此物献与县学农圃，李教谕正在编撰《农器谱》，或可为圣朝农政添砖加瓦。
"他故意咬重"李教谕"三字——那人正是二叔当年同窗，最善沽名钓誉。
当官差抬着断犁离去时，斜阳正照在新铸的青铜犁镜上。
张明远后背冷汗浸透夹袄，方才他用炭灰遮掩了真正的铁铜比例。
采薇突然拽他衣袖，溪边芦苇丛中，二叔家的长工正用磁石打捞沉底的铁屑。
入夜，张明远蹲在改良过的盐碱地里。
月光下蚁穴入口泛着诡异的红光——这是他在农大实习时见过的红火蚁巢。
用鹤嘴锄掘开三尺，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蚁酸混合着金属锈味让他眼睛刺痛。
"哥，真要这么做？
"采薇抱着陶罐的手在发抖。
张明远将铁屑与蚁巢土分层填入罐中，最后封上河泥："红蚁酸能蚀铁，三月后这些铁渣就会化成锈水。
"这是最原始的电解法，罐壁上用炭条画着的化学式在夜色中若隐若现：Fe₂O₃+6H⁺→2Fe³⁺+3H₂O。
五更天，铁匠铺传来奇特的叮当声。
陈满仓用石锤敲打暗青色的金属块，火星竟迸出蓝绿色。
"按小相公的方子，多加了两成锡。
"老铁匠独眼闪着异彩，墙角箩筐里堆满河蚌壳，"掺了这贝壳粉，浇铸再不喷渣。
"张明远抚摸着新铸的犁镜，锡青铜特有的冷硬让他想起实验室的坩埚。
昨夜他在《齐民要术》夹页写下方程式：CaCO₃+SiO₂→CaSiO₃+CO₂↑。
贝壳中的碳酸钙不仅改善合金流动性，更在表面形成抗腐蚀的硅酸钙层。
霜降这日，二十架新犁列阵盐碱滩。
当青铜犁镜切开板结层时，翻涌的土浪中突然滚出个陶罐——正是三月前埋下的除铁罐。
张明远撬开蜡封，罐底沉淀着赭红色氧化铁，残余铁屑己被蚁酸蚀成齑粉。
"此谓点铁成泥之术。
"他将铁锈撒入堆肥坑，转身对瞠目结舌的乡民解释。
人群中的二叔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滑落的铁屑包散开在地，露出周记粮店的火漆印章。
里长王有财的铜锣就在这时炸响："县丞大人到！
"张明远瞳孔骤缩——官轿后方跟着辆囚车，陈铁匠的儿子满柱正被铁链锁着脖颈，胸前挂着"私铸铁器"的罪牌。
"好个刁民！
"县丞甩出卷宗，"这新犁比官制深两寸，莫不是要窥探我大明疆土深浅？
"师爷捧着的《农器图式》哗啦作响，张明远突然发现官制犁镜的弧度被人为改大了三分。
寒风卷起税簿残页，张明远瞥见二叔袖口的墨渍——那正是他房中失窃的松烟墨。
他忽然抓起把混着铁锈的堆肥："大人明鉴，此物可证草民所用皆为青铜。
"铁锈在醋液中翻涌却无铁腥，"若有私铁，当现血红色。
"县丞的玉扳指磕在陶罐上叮当作响。
张明远趁机展开《王祯农书》："此书载有前元铜犁规制，较我朝官制本就更深一寸。
"他指尖点着插图上模糊的尺寸，"圣天子改良农具以养万民，正是洪武爷的仁政啊！
"当囚车铁锁解开时，满天的火烧云正染红新翻的田地。
张明远望着二叔踉跄退后的身影，悄悄握紧袖中的磁石——方才县丞轿帘翻动时，他分明看见里面坐着周记粮铺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