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盈袖:闺秀谋权录

第3章 巧施妙计近账本

素雪盈袖:闺秀谋权录 江清有叙 2025-11-15 04:19:59 古代言情
雨珠顺着檐角滴答滴答地滴落青砖,发出清脆的声响,王嬷嬷捏着金箔的手指微微发颤,那金箔在她手中似是有千斤重。

她将箔片凑近灯笼,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浑浊眼珠里清晰地映出火漆印扭曲的纹路,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那声音好似从幽深的古井中传出:"小雀儿啄米还知道擦嘴呢。

"西跨院水井边,芭蕉叶在雨里沙沙作响,那声音像是在诉说着夜的秘密。

江若雪攥着银链的手刚触到粗糙的井绳,一种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忽听得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那声音细微得如同夜风中的落叶。

祁墨书执伞立在三步外,月白袍角沾着泥点,在昏暗的夜色中格外显眼,却仍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江姑娘数更漏时,可曾数清东厢房外巡夜的换班时辰?

""祁公子莫不是要教我算数?

"江若雪转身时,裙摆扫过井沿湿漉漉的青苔,腕间银链在雨幕里划出一道冷冽的光,那光如同寒夜中的流星:"三更梆子响过两刻,张管家会带着家丁去查库房,西偏门就剩赵护卫当值。

"祁墨书从袖中抖落一张泛黄图纸,朱砂描的路线图在灯笼下泛着血一般的红光,那颜色仿佛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王嬷嬷今日申时初刻往佛堂添了三次香,每次都要在经幡后头站半盏茶时间。

"他指尖点在图纸某处,墨渍晕开的花纹竟与江若雪袖口绣的缠枝纹重叠,"听说三年前令堂病重时,柳姨娘曾在佛堂供过尊白玉观音。

"雨声忽然变得密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江若雪盯着图纸上佛堂标记,前世记忆如针尖刺入太阳穴,一阵剧痛袭来。

她分明记得那尊观音最后摔碎在柳氏脚边,飞溅的玉屑在眼前闪烁,混着母亲咳出的血沫,那血腥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

"明日卯时三刻,翠儿要去浆洗房送换洗衣裳。

"她将银链缠回手腕,链坠硌着掌心旧疤,那疼痛让她微微皱眉,"听闻佛堂供桌下新换了波斯绒毯,最是怕水。

"祁墨书闻言轻笑,伞面微倾遮住两人面容,他袖间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雨气,在江若雪鬓边染开一层淡淡的薄雾,那香气清幽而迷人:"巧了,赵护卫方才同我说,今晨见王嬷嬷捧着鎏金香炉往佛堂去,炉灰里埋着半块没烧透的桑皮纸。

"五更梆子敲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翠儿正端着铜盆往佛堂方向走。

她故意将水洒在石阶上,湿漉漉的裙摆扫过经幡,发出一阵轻柔的摩挲声,惊起供桌上两只偷灯油的灰鼠,灰鼠逃窜的声音在佛堂里回荡。

躲在暗处的王嬷嬷攥紧佛珠,那佛珠在她手中被捏得咯咯作响,看着小丫鬟慌慌张张去擦溅在观音像上的水渍,唇角扯出狰狞弧度。

"嬷嬷!

"翠儿突然惊叫,铜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那声音在空旷的佛堂里久久回荡,"这、这香炉怎么有血!

"王嬷嬷冲出来时,正看见小丫鬟瘫坐在碎瓷片里,抖着手指向香炉缝隙渗出的暗红,那暗红色的血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浑浊的眼珠转了两转,突然扑到供桌前嚎啕:"作孽啊!

定是有人冲撞了菩萨!

"枯瘦的手指却悄悄拨动香炉底座,将藏在暗格里的账册又往里推了半寸。

此刻东厢房窗纸上映出两道交叠的人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江若雪贴着多宝阁慢慢挪动,指尖触到某处凸起,那凸起的触感让她心中一动,前世记忆突然翻涌——母亲临终前死死攥着她的手,指甲在她腕间掐出血痕:"雪儿记住...观音...观音肚里..."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江若雪闪身躲进垂帐。

两个小厮抬着箱笼经过,抱怨声透过雕花门缝飘进来:"王嬷嬷非说佛堂闹鬼,让咱们把库房的驱邪符都搬过去。

"江若雪屏息数着脚步声渐远,转身时发钗不慎勾住多宝阁暗格。

咔嗒一声轻响,格子弹开半寸,露出半截泛黄的账册边角,那账册边角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陈旧。

她心脏狂跳着抽出账册,看着手中的账册,心中一阵狂喜,这可是揭露柳氏阴谋的关键证据,然而还不容她细想,却见内页密密麻麻的朱砂批注间,夹着片干枯的丁香花瓣,那花瓣的颜色己经变得暗淡无光。

窗外忽有冷风灌入,带着井水特有的腥气,那股腥气刺鼻而浓烈。

江若雪猛然想起什么,翻开账册末页——本该盖着柳氏私印的位置,赫然印着半枚胭脂唇印,与香炉灰烬里那枚朱砂指印严丝合缝。

"原来三姨太的丁香花押,是要用唇脂来显形。

"她将账册塞入怀中时,指尖触到个硬物。

银链不知何时缠上了多宝阁的鎏金雀尾,扯动时带落尊白玉小佛,佛肚上裂缝里隐约透出纸角。

更漏声又响,那声音沉闷而有节奏,江若雪额角突突作痛。

前世记忆如潮水漫过,她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曾往她手里塞过枚玉佛:"雪儿...这里头...""姑娘快走!

"翠儿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在院中炸响,"王嬷嬷说要开所有箱笼查脏物!

"江若雪攥紧玉佛翻窗而出,落地时绣鞋踩到片湿漉漉的金箔,那金箔在脚下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弯腰去捡,却见积水倒影里,王嬷嬷正站在游廊尽头,阴冷目光如毒蛇缠上她后颈,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铜盆滚动的余音还在青石板上震颤,江若雪后颈的冷汗己经浸透了海棠纹衣领,那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她盯着积水倒影里王嬷嬷扭曲的面容,腕间银链突然被夜风撩起,链坠"当啷"磕在井栏上,那清脆的声响在夜空中回荡。

王嬷嬷的枣红撒花裙摆扫过游廊积水,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手里转着的紫檀佛珠忽然停住:"大小姐漏夜赏雨,倒是好兴致。

"她浑浊的眼珠扫过江若雪沾着青苔的绣鞋,喉间发出砂纸磨铁似的笑声,"老奴正要去禀告夫人,佛堂供着的白玉观音......""嬷嬷且看。

"江若雪突然蹲下身,指尖挑起那片湿漉漉的金箔。

月光穿过金箔镂空的缠枝纹,在地面投出个模糊的"柳"字,江若雪看着王嬷嬷,心中冷笑,她知道这金箔上的纹样就是王嬷嬷和柳姨娘勾结的死穴,只见王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犹豫,她试图掩饰却己经来不及了,脸上的皱纹猛地抽搐,佛珠掐进掌心渗出血丝。

她当然认得这是柳姨娘私印上的纹样——三日前那匣金箔本该在佛堂香炉里化成灰。

"老奴这就去禀告......""嬷嬷不如先看看这个。

"江若雪突然逼近两步,袖中滑出块沾着香灰的桑皮纸。

纸片边缘焦黑,却仍能看清"丁酉年三月"几个朱砂小楷——正是柳氏执掌中馈那年。

暗处忽然传来两声鹧鸪啼,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若雪指尖微动,桑皮纸轻飘飘落进井中。

她看着王嬷嬷骤然收缩的瞳孔,笑得比檐角垂露还清透:"听说城南当铺新收了尊鎏金菩萨,佛肚里藏着半本《妙法莲华经》。

"王嬷嬷的佛珠"啪嗒"掉进积水里。

她佝偻着背要去捡,却见江若雪绣鞋尖正踩在那串紫檀珠上。

井水倒映着老妇人瞬间狰狞的面容,像极了前世被铁链锁在柴房那夜,从门缝里窥见的恶鬼。

"老奴这就去佛堂添香!

"望着王嬷嬷踉跄远去的背影,江若雪将银链缠回手腕。

链坠里藏的磷粉在掌心留下灼痕,那灼痛让她微微皱眉,她想起祁墨书递来桑皮纸时,指尖也曾掠过同样的温度。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那响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东墙根忽然闪过盏飘忽的灯笼。

赵护卫粗粝的指节在砖墙上叩出两短一长的暗号,檐角铜铃应声而响,那清脆的铃声在夜风中飘荡。

江若雪贴着影壁疾走,听见巡逻守卫的皮靴声转过月洞门,靴跟铁钉刮过青石的声响与前世刑场锁链声重叠,那声音让她心中一阵恐惧。

"西南角门。

"赵护卫压低的声音混着皂角味传来,他佯装系鞋带,沾着泥的指尖在石板上画出弯月标记。

江若雪瞥见标记尾端多出的墨点,忽然想起祁墨书说过,柳氏暗卫的腰牌上都刻着新月纹。

多宝阁的沉香木气息扑面而来,那浓郁的香气让她有些陶醉,江若雪腕间的疼痛突然加剧。

她摸到暗格边缘的鎏金雀尾,发现昨日勾住发钗的雕纹竟被人磨平了棱角。

账册仍在原处,只是压在册角的镇纸换成了柳氏最爱的绿松石麒麟,那麒麟的颜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

窗外传来枯枝断裂声,那声音清脆而响亮。

江若雪将账册塞入怀中时,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硬物。

白玉小佛不知何时从多宝阁跌落,佛首莲花冠里嵌着的东珠竟与母亲临终塞给她的那枚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掰开佛身,泛黄的纸笺飘落,上面是用血写的八字——"丁酉年腊月十七,子时三刻"。

这正是她落水重生的时辰。

更漏声突然滞住,夜风卷着腥甜气息扑灭烛火,西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江若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她摸到窗棂的手还未用力,就听外头传来皮靴碾碎枯叶的脆响。

那脚步声在檐下停住,带着水汽的刀鞘轻磕廊柱,惊起寒鸦扑棱棱掠过她发顶,那翅膀扇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