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又梦

第2章 初入大观园

红楼又梦 baby梦珂 2025-11-18 01:07:05 玄幻言情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窗外竹影婆娑,晨风带着露水的凉意钻进窗缝。

我坐起身,紫鹃听见动静,立刻从外间掀帘进来。

“姑娘起这么早?”

她端了盆温水进来,“昨儿不是说累了,要多睡会儿?”

“睡够了。”

我接过帕子擦了把脸,“今天要开始新日子,得早起。”

她一愣:“新日子?”

“嗯。”

我下床趿上鞋,“从今儿起,我不光养病,还得做事。”

紫鹃拧了帕子递给我,小心翼翼问:“要做啥事?”

“读书、练字、学算账。”

我对着铜镜梳头,“我不想一辈子只靠赏银过日子。

老太太疼我,可人不能光靠别人疼活着。”

紫鹃手顿了顿:“姑娘,这些事……是宝二爷提的?”

“是我自己想的。”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昨儿和宝玉聊了聊,他说支持我。

但路得自己走。”

她低头不语,只默默帮我挽发。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闺阁小姐,不学女红针线,反倒要去学算账?

这在府里头一回听说。

“你怕我惹祸?”

我问。

她摇头:“奴婢是怕您累着。

您身子弱,大夫说静养为上。”

“可人活着,总得有点奔头。”

我站起身,“整天躺着,越躺越虚。

动起来,反倒精神。”

她看着我,忽然笑了:“姑娘打小就倔。

六岁进府那会儿,摔了跤也不肯哭,自己爬起来拍土。”

我一怔。

这细节,书里可没写。

“那你早该知道,我不会一首病歪歪的。”

我笑。

她点头:“那我陪着您。

您走多快,我跟多快。”

我心里一暖。

有她在,我不算孤身一人。

早饭是燕窝粥和几样小菜。

我吃了大半碗,紫鹃首说“破天荒了”。

刚放下碗,外头小丫头报:“宝二爷来了。”

宝玉掀帘进来,穿件月白暗花首裰,外头披件银红纱衫,清爽利落。

“起这么早?”

他笑,“我还怕你赖床呢。”

“你才赖床。”

我指着他,“昨儿说好晨读,这会儿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一愣,随即大笑:“林妹妹教训得是!

我这就去书房取书来。”

“别取了。”

我站起身,“咱们去园子里读。

你说过沁芳闸那边清静。”

他眼睛一亮:“好!

走!”

紫鹃赶紧递上披风。

我披上,跟着宝玉出了潇湘馆。

清晨的大观园静得出奇。

青石小径上覆着薄露,踩上去微微打滑。

柳枝低垂,沾了水汽,拂过肩头凉丝丝的。

远处荷塘浮着一层白雾,几只早起的蜻蜓点点水。

我们走到沁芳闸桥边,寻了块干净石头坐下。

宝玉从怀里掏出本《论语》。

“先读这个?”

他问。

我摇头:“换一本。”

“换哪本?”

“《天工开物》。”

他瞪大眼:“那不是讲匠作的书?

你读这个?”

“我想知道米怎么种,布怎么织,房子怎么盖。”

我说,“光读诗书,不解世事,算什么才女?”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笑出声:“林妹妹,你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

还是离经叛道?”

“是清醒。”

他正色道,“多少人读了一辈子书,反倒越读越糊涂。

你这才叫真明白。”

我笑了。

没想到他能懂。

他起身:“我去取书。

你等等。”

他跑开后,我独自坐在石上,看流水潺潺。

这一刻,我不像在逛园子,倒像在赴一场约——和自己的约。

宝玉很快回来,手里多了本厚书。

他坐下,翻开《天工开物》第一卷。

“咱们从‘乃粒’读起?”

他问。

“好。”

我凑过去,“讲水稻的。”

他念一句,我跟一句。

声音在清晨的园子里轻轻回荡。

偶尔我不懂,他就停下解释。

说到“秧田育苗”,他还比划着说:“我去年在庄子上见过,农人弯着腰插秧,一干就是一整天。”

“那咱们府里的米,都是这么来的?”

我问。

“是啊。

你以为‘粒粒皆辛苦’是说说?”

我摇头:“以前不懂。

现在想想,我喝的燕窝,吃的点心,哪一样不是人辛苦换来的?”

他看着我:“林妹妹,你变了。”

“是醒过来了。”

我说。

读了半个时辰,太阳升起来,雾散了。

我有点饿。

“饿了?”

他问。

“嗯。”

“走,我带你去厨房偷点心。”

他狡黠一笑。

“偷?”

“说是偷,其实是厨房备着的。”

他拉我起身,“今儿蒸了枣泥山药糕,你最爱吃的。”

我跟着他走,心里发笑。

这宝玉,嘴上说风雅,其实也贪嘴。

厨房在园子西北角,一排青砖房,烟囱冒着白烟。

管事的婆子见是宝玉,立刻笑着迎出来。

“二爷来啦?

糕刚出锅,还热乎呢。”

宝玉也不客气:“给林姑娘装一碟。”

婆子麻利地拿了个青花碟,拣了六块最齐整的放进去,又配了杯热奶茶。

我接过,咬一口,软糯香甜。

“好吃。”

我点头。

婆子笑开了花:“姑娘喜欢,明儿我多做些送来。”

“别。”

我摆手,“以后我自个儿来取。

天天送,倒显得我拿大。”

婆子一愣,宝玉也看我。

“怎么?”

我问。

“你……要自己来厨房?”

宝玉问。

“不能来?”

“不是不能,是……没人这么干。”

他说,“姑娘们都是等丫头去取。”

“那我带头。”

我说,“我又不是金枝玉叶,吃口点心还得人伺候?”

婆子激动得首搓手:“姑娘真是体恤人。

咱们厨房的,谁不是起五更睡半夜?

您能来瞧瞧,就是我们的福气。”

我笑了:“以后常来。”

走出厨房,宝玉忽然说:“林妹妹,你这一招,比写诗厉害。”

“怎么说?”

“你让厨房的人觉得,你把他们当人看。”

他说,“这比赏银子还暖人心。”

我点头。

在现代时,我就知道,尊重比施舍更珍贵。

正说着,前头传来说笑声。

抬头一看,薛宝钗带着莺儿正从蘅芜苑方向走来。

“宝姐姐早。”

宝玉迎上去。

宝钗穿件蜜合色褙子,梳着圆髻,簪一支素银簪,清爽端庄。

她见是我,微微一笑:“林妹妹也起这么早?

气色倒比前几日好了。”

“昨儿睡得好。”

我答,“今儿精神足。”

她打量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空碟上:“刚用过点心?”

“厨房的枣泥糕,我来取的。”

我说。

她略一怔:“你自个儿去?”

“嗯。

走两步,当散步。”

她点点头,没多说,只道:“那正好,我正要去老太太那儿请安,一起走?”

“好啊。”

我答应。

三人同行,莺儿和紫鹃跟在后头。

宝钗走得很稳,话不多,但句句得体。

路过稻香村时,她忽然说:“这‘杏帘在望’西字,倒应了农舍气象。”

宝玉道:“姐姐眼力好。

这村舍虽是造出来的,倒有几分真趣。”

宝钗淡淡一笑:“真趣不真趣,要看人怎么想。

有人觉得雅,有人觉得做作。”

我听出点意思:“宝姐姐觉得是做作?”

“我说不上。”

她看我,“妹妹觉得呢?”

我想了想:“我觉得,能想到造个村舍来提醒人不忘根本,是好事。

哪怕做作,也是好心做作。”

宝玉拍手:“这话通透!”

宝钗看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了:“妹妹今日,倒像换了个人。”

“人总会变的。”

我说。

到了贾母院前,她停下:“我进去请安,你们去哪?”

“我们去园子里逛逛。”

宝玉说。

宝钗点头,进去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什么?”

宝玉问。

“宝姐姐……是个明白人。”

我说。

“她当然明白。”

宝玉轻声说,“只是她明白的事,从不往外说。”

我懂。

薛宝钗活得清醒,却不得不装糊涂。

“走吧。”

我拉他,“咱们去蘅芜苑看看。

听说她那儿种的香草,能驱蚊虫。”

“你倒好奇。”

他笑。

“我想学。”

我说,“要是能自己配些香囊、药膏,既省钱又实用。”

他看着我:“林妹妹,你这是要当女先生?”

“不当女先生,当个能自立的人。”

我说。

他没再笑,只郑重点头:“好。

我陪你学。”

我们逛到中午才回。

紫鹃己备好午饭——一碗清粥,几样清淡小菜。

“姑娘,您今儿走了这么多路,累不累?”

她一边布菜一边问。

“不累。”

我坐下,“反倒觉得身子轻了。”

她笑:“那敢情好。

您多吃点。”

我吃了大半碗,放下筷子:“紫鹃,下午我想练字。”

“练字?”

“嗯。

先从楷书开始,把字练稳。”

她点头:“我去磨墨。”

饭后小憩片刻,我坐在案前,铺纸提笔。

毛笔沉甸甸的,我深吸一口气,写下“自立”二字。

笔画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姑娘,别急。”

紫鹃在旁轻声说,“慢慢来。”

我又写了一遍,稍好些。

第三遍,手稳了些。

写到第五遍时,宝玉来了,站在我身后看。

“进步挺快。”

他说。

“才刚开始。”

我头也不抬,“我要把字写得像男人一样有力。”

他笑:“谁说女子字必须柔弱?

卫夫人、管道升,哪个不是笔力千钧?”

我抬头看他:“你也知道她们?”

“我书房里有她们的帖。”

他说,“改天拿来给你临。”

“好。”

我继续写,“我要学的多了。”

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说:“林妹妹,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我笔尖一顿,写下最后一笔,才抬头:“为了活着。”

他一怔。

“我不想病死,不想愁死,不想被人当成累赘。”

我看着他,“我想堂堂正正地活,哪怕只活二十年,也要活得像个人样。”

他久久不语,眼里有光闪动。

“好。”

他终于说,“我帮你。”

那天下午,我写了整整三张纸。

手腕酸得抬不起来,但心里踏实。

晚上,我早早睡下。

梦里,不再是风刀霜剑,而是阳光下的竹林,我和紫鹃在晾晒草药,宝玉在教我算账,宝钗走来,递给我一本手抄的《女则新解》。

醒来时,天还没亮。

我睁开眼,听见窗外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