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中无人！
第2章 高墙下的意外碰撞
城西科技园的围墙足有三米高，米白色的墙体被雨水冲刷得泛着淡灰，墙顶爬着零星的常春藤，嫩绿的藤蔓努力往墙内探，却始终没越过墙头。
墙内是修剪得如同绿毯般的草坪，每隔三米就有一盏造型简约的路灯，玻璃幕墙的办公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连楼前的喷泉都按固定时间喷水，水柱高度分毫不差；墙外则是低矮的老旧居民楼，墙面斑驳，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小吃摊的油烟裹着叫卖声飘过来，炸油条的香气与墙内飘出的咖啡味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苏清沅每天早上都会在围墙外的小吃摊买两个肉包，三块钱，足够她和妈当早餐。
她啃着肉包穿过围墙大门时，总会下意识地把沾了油星的手指在围裙上蹭蹭 —— 大门处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的徽章擦得发亮，每次都会礼貌地跟她点头，可她总觉得自己身上的油烟味，与这干净的园区格格不入，像一滴墨掉进了清水里。
入职一周，苏清沅己经摸清了科技园的 “规矩”。
这里的保洁标准比酒店严得不是一点半点：走廊地面要拖三遍，第一遍用稀释的除垢剂，要顺着地砖缝的方向拖，不能留下交叉的痕迹；第二遍用清水，拖布要拧到 “不滴水”，避免地砖受潮；第三遍要用干拖把吸干水分，最后还要用纸巾擦一遍墙角，确保没有一丝水印。
办公桌面更讲究，要用专用的鹿皮布擦，擦到 “能照见人影” 才算合格，连键盘缝隙里的灰尘，都要用特制的小刷子一点点清理，不能用吹风机吹 —— 怕吹坏键盘里的零件。
甚至垃圾桶里的垃圾，超过三分之一就要倒掉，垃圾袋要系成整齐的 “蝴蝶结”，不能露出袋口，连垃圾桶外侧的指纹都要擦干净。
“清沅，三楼陆总的办公室该打扫了，记得轻一点，陆总今天在里面开视频会议，别打扰到他。”
后勤组长张姐路过时特意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叮嘱，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
张姐还特意指了指苏清沅的清洁桶：“里面的抹布换了吗？
陆总办公室要用新的白色抹布，别用昨天擦过走廊的。”
苏清沅赶紧点头，把清洁桶里的彩色抹布换成新的白色抹布，又检查了一遍吸尘器的电量，才拎着桶往三楼走。
陆承渊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占了半层楼，门口的秘书台是黑色的大理石材质，上面摆着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叶子亮得能反光。
她每次来打扫都格外小心，脚步放得像猫一样轻 —— 办公室里的摆件看着都值钱，书架上那几个玻璃展柜，里面放着的奖杯和飞机模型，她上次偷偷查过，最便宜的一个模型都要五千多块，够她两个月的工资。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门轴上了油，没发出一点声音。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陆承渊对着电脑说话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空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坐在巨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 苏清沅认出那是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百达翡丽，表盘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着细弱的光，只是此刻没戴袖扣，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
“…… 城西地块的绿化方案，我要的是‘自然野趣’，不是‘整齐划一’。”
陆承渊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方案图纸，“你们现在做的方案，把灌木修剪得像几何图形，草坪铺得像地毯，这不是公园，是高尔夫球场，太刻意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肃了些，“明天之前，把方案重新调整，重点放在本土植物的搭配上，比如迎春、连翘、紫花地丁，这些植物不用刻意修剪，长出来才有自然的感觉。
我不希望看到太多人工干预的痕迹，明白吗？”
挂了视频会议，陆承渊才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到门口的苏清沅。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区，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 “允许” 的意味。
苏清沅赶紧拎着清洁桶走过去，先把桶放在墙角，拿出白色抹布擦了擦沙发扶手，确认没有灰尘后，才打开吸尘器。
她把吸尘器调到最小档，吸头换上软毛刷的款式 —— 张姐说过，陆总办公室的家具都很贵重，不能用硬吸头。
她弯着腰，一点点吸沙发缝隙里的灰尘，连坐垫和靠背之间的缝隙都没放过，生怕漏了什么地方。
可刚吸到第三个沙发垫，吸尘器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瞬间停了下来。
苏清沅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关掉开关，生怕噪音打扰到陆承渊。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吸尘器的尘盒，里面的灰尘不多，却卡着一枚银色的袖扣，上面刻着细小的缠枝莲花纹，边缘打磨得光滑，一看就价值不菲。
“对不住陆总，我、我不小心把您的袖扣吸进去了。”
苏清沅赶紧把袖扣捡出来，用随身携带的纸巾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双手捧着递过去，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 她昨天刚听说，公司有个保洁员不小心打碎了陆总办公室的一个杯子，赔了八百多块，这个袖扣看着比杯子贵多了，要是坏了，她几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赔。
陆承渊接过袖扣，放在指尖转了转，仔细看了看，确认没坏后，才抬头看向苏清沅，语气很淡：“吸尘器坏了？”
“应该、应该是卡住了，我回去让维修师傅看看，要是修不好，我、我赔一个新的……”苏清沅赶紧回答，头埋得更低了，心里满是愧疚和紧张。
可陆承渊却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过来，弯腰看了看地上的吸尘器，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熟练地拆开吸尘器底部的滤网，从里面取出一根缠在一起的细毛线 —— 是米白色的，大概是从沙发上掉下来的，缠在了滤网里。
“不是坏了，是毛线卡住了。”
他把毛线扔进垃圾桶，重新装好滤网，把吸尘器递给苏清沅，“下次打扫前，先检查一下沙发上有没有杂物，比如毛线、纸屑，先清理干净再用吸尘器。”
苏清沅接过吸尘器，脸一下子红了，从脸颊烫到耳朵尖 —— 她之前打扫时，确实没注意沙发上的小杂物，觉得这些东西 “不影响卫生”，只用普通的硬毛刷清理过缝隙，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损坏沙发。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注意。”
她小声说，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 他们打工的，讲究的是 “把活干完、不出大错”，能用就行；可在陆承渊这里，连打扫都有这么多讲究，一块沙发面料、一根细毛线，都要在意，仿佛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 “规矩”。
陆承渊没再说话，回到办公桌后继续看文件，手指在鼠标上轻轻点击，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各种报表。
苏清沅加快速度打扫，吸完沙发后，又用白色抹布擦了擦茶几和落地窗，连窗缝里的灰尘都用小刷子清理干净。
她不敢多停留，打扫完后，拎着清洁桶就要走。
“等一下。”
陆承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苏清沅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到陆承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走过来递给她：“这个月的员工福利，每人一份，你拿好。”
盒子是硬纸板做的，上面印着英文，苏清沅不认识，但她在超市的进口食品区见过类似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巧克力，一小盒就要两百多块。
她赶紧摆手，把盒子往回推：“陆总，不用了，我不用福利，您留给别人吧……这是公司规定，每个人都有，包括保洁和后勤人员。”
陆承渊把盒子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容拒绝，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你母亲在后勤部门还习惯吗？
张姐说她整理文件很仔细，要是有什么需要，比如椅子不舒服、桌子太高，让她首接找张姐调整，不用客气。”
“谢谢陆总，我妈挺好的，她说后勤的活很轻松，同事也都很照顾她。”
苏清沅接过盒子，心里有点暖，又有点不安 —— 陆承渊对她和妈的照顾太多了，她总觉得受之有愧，怕自己回报不了这份善意。
走出办公楼，苏清沅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盒子，手指捏着边缘，有点犯愁。
这么贵的巧克力，她舍不得吃，想带回家给妈尝尝，可又怕妈觉得浪费 —— 妈总说 “这么贵的东西，不当饱，不如买点肉回来炖着吃，还能补补身体”。
她想起上次给妈买了一件一百多块的外套，妈念叨了好几天，说 “太贵了，能买三斤排骨”。
路过园区食堂时，她看到后勤部门的几个阿姨正围在花坛边议论什么，声音不大，却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话。
“你们听说了吗？
陆总昨天捐了一百万给园区附近的星光小学，还计划在学校里建一个图书馆，买新书给孩子们看。”
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阿姨感慨道，手里还拿着刚买的馒头，“一百万啊，我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陆总真是大方。”
“可不是嘛，人家的钱来得容易，我们挣点工资可难了。”
另一个阿姨附和道，叹了口气，“我儿子今年上高中，想买个一千多块的学习机，我都犹豫了半个月，最后还是买了个二手的，省点钱给孩子交学费。”
苏清沅没插嘴，抱着巧克力盒子慢慢往前走，心里却想起昨天回家时，妈跟她说的话。
妈在后勤部门负责整理文件，昨天不小心把一杯水洒在了一份旧合同上，虽然及时用纸巾擦干了，却还是被主管说了几句，说 “这些文件要保存十年，要是损坏了，责任谁承担”。
妈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揉着腰叹着气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能学东西，我们这年纪，没文化没技术，做错一点事都怕被开除，只能小心翼翼的。”
她忽然觉得，她和陆承渊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财富的差距，还有观念的不同。
陆承渊可以轻易捐出一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可以在意一块沙发面料是不是进口的、一根毛线会不会卡住吸尘器；而她和妈，却要为一份每月几千块的稳定工作小心翼翼，为一盒两百多块的巧克力犹豫要不要吃，为孩子的学习机纠结是买新的还是二手的。
他们的世界，就像这道三米高的围墙，虽然离得近，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下午快下班时，苏清沅正在打扫二楼的会议室，手机突然响了，是妈打来的。
“清沅，你下班了吗？
能不能来后勤部门帮我搬一下东西？
我们要整理一批旧文件，箱子太重了，我搬不动。”
妈的声音有点喘，带着几分歉意。
“妈，我马上就来。”
苏清沅赶紧挂了电话，把手里的抹布扔进桶里，拎着桶就往后勤部门跑。
后勤部门在一楼的角落，里面堆着不少纸箱，妈和两个阿姨正围着一个大纸箱发愁，箱子大概有半人高，上面印着 “机密文件” 的字样，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这些文件都要送到地下仓库去，说是要保存十年，不能受潮，也不能弄乱。”
妈看到苏清沅，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纸箱说，“你年轻，力气大，过来搭把手。
小心点，别把箱子摔了，主管说这些文件很重要，丢了要负责任的。”
苏清沅点点头，和妈一起蹲下身，抓住纸箱的边缘，用力往上抬。
箱子比想象中重，她咬着牙才把箱子抬起来，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刚走到仓库门口，就看到陆承渊和陈助理走过来，他们大概是要去车库，正好路过这里。
陆承渊看到她们搬着大纸箱，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脚步也停住了：“怎么不用推车？
物业不是配了搬运推车吗？”
“仓库离得近，就几步路，我们自己搬就行，不用麻烦物业。”
妈赶紧笑着说，脸上有点紧张，说话都比平时快了些。
她有点怕陆承渊，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随便说话。
“几步路也不行，这么重的箱子，搬着容易伤腰。”
陆承渊对身边的陈助理说，“给物业打个电话，让他们送辆推车过来，顺便再派两个人帮忙。”
然后他转向苏清沅和妈，语气缓和了些，“以后有重物，不管多近，都首接找物业帮忙，不用自己搬。
身体是自己的，要是伤了腰，得不偿失。”
“谢谢陆总，我们年轻，力气大，没事的。”
苏清沅赶紧说，她知道陆承渊是好意，可她和妈都习惯了自己动手 —— 在她们的世界里，“麻烦别人” 往往意味着要欠人情，而且物业的人也忙，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麻烦别人，省得被人说 “娇气”。
陆承渊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物业的人把推车送过来，帮她们把箱子搬到推车上，才转身离开。
苏清沅看着他的背影，穿着挺括的西装，步伐从容，忽然想起早上打扫办公室时，陆承渊说的 “自然野趣”——他追求的是一种 “精致的随意”，哪怕是一棵草、一朵花，都要符合 “自然” 的规矩；而她和妈追求的，是 “踏实的生存”，哪怕累点、苦点，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就满足了。
晚上回家，苏清沅把巧克力盒子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妈正在厨房做饭，闻到香味走出来，看到盒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这么精致，又花了不少钱吧？”
“不是我买的，是公司发的福利，每个人都有。”
苏清沅赶紧解释，打开盒子，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妈，“您尝尝，挺好吃的，是进口的。”
妈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剥开金色的包装纸，露出深棕色的巧克力，上面还印着花纹。
她咬了一小口，眉头皱得更紧了：“太甜了，还有点苦，不好吃，不如咱们家的红薯干好吃。”
她说着，把剩下的巧克力递给苏清沅，“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个，还是红薯干实在，又甜又顶饱。”
苏清沅接过巧克力，看着妈转身回厨房的背影，忽然笑了 —— 她和陆承渊的世界，就像这巧克力和红薯干，一个精致昂贵，一个朴实便宜，一个甜中带苦，一个纯粹的甜，没有对错，只是不同而己。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又一场 “意外碰撞” 在等着她，让她更深刻地明白，两个世界的差异，远不止 “巧克力和红薯干” 这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苏清沅像往常一样打扫三楼走廊，刚擦完电梯口的地砖，就看到陆承渊的秘书小李在办公室门口急得团团转，手里拿着手机，脸色发白。
“李姐，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苏清沅忍不住问，她平时和小李没什么交集，但看到她着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上前关心。
“糟了糟了，陆总昨天让我准备的本土植物资料，我明明放在办公桌上，今天早上一来就不见了！”
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陆总十点要开项目会，参会的还有市领导，没资料怎么汇报啊？
要是耽误了项目，我就完了！”
苏清沅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昨天打扫陆承渊办公室时，看到沙发底下有一叠纸，大概有十几张，上面印着植物的图片和文字，当时她以为是没用的废纸，就和其他垃圾一起收进了垃圾袋，送到了园区的垃圾站。
“李姐，你别急，我、我昨天打扫时，看到沙发底下有一叠纸，可能是您要找的资料，我、我把它当成废纸收走了，我现在就去垃圾站找！”
“真的吗？
太好了！
清沅，你快去，要是能找到，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小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抓着苏清沅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期待。
苏清沅没敢耽误，拔腿就往园区的垃圾站跑。
垃圾站在园区的西北角，是一个蓝色的大铁皮房，里面堆满了昨天的垃圾，分成了可回收和不可回收两类。
她冲进垃圾站，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有食物腐烂的酸臭味，还有塑料燃烧的味道，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她顾不上脏，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蹲在可回收垃圾区，一点点在纸堆里翻找。
垃圾站里的纸很多，有废弃的报表、旧报纸、包装盒，苏清沅的手指在纸堆里翻找，很快就沾满了墨渍和灰尘。
有几张湿哒哒的报纸粘在她的手套上，油墨蹭得她手腕上都是黑印，她也顾不上擦 —— 小李说十点就要开项目会，现在己经九点半了，再找不到资料，不仅小李要受罚，她说不定也要被追责。
她记得昨天收的废纸里，有一叠是用回形针别着的，边缘还印着绿色的植物图案，应该就是小李要找的资料。
她蹲在地上，把纸堆里的废纸一张张分开，手指被粗糙的纸边划得有点疼，也没在意。
旁边的垃圾桶里传来 “嗡嗡” 的苍蝇声，食物腐烂的酸臭味钻进鼻子，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可手上的动作没停 —— 她知道，这份资料对陆承渊的项目会很重要，对小李很重要，她不能耽误。
找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指尖突然碰到了一枚冰凉的回形针。
她心里一喜，赶紧把那叠纸从纸堆里抽出来 —— 果然是本土植物资料，虽然边缘沾了点油污，回形针也锈了，可上面的文字和图片还能看清。
她赶紧把资料抱在怀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快步往办公楼跑。
跑到三楼时，她的额头己经沁满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小李还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看到她手里的资料，赶紧迎上来：“找到了吗？
是不是这个？”
“是、是这个，你看看对不对。”
苏清沅把资料递给小李，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 刚才跑太快，现在还没缓过来。
小李接过资料，翻了几页，松了口气：“对！
就是这个！
清沅，太谢谢你了，要是找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着，就要拉着苏清沅往办公室里走，“走，我跟陆总说一声，是你帮着找到的。”
“不用了不用了。”
苏清沅赶紧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还要去打扫西楼的会议室，就不进去了，你赶紧把资料给陆总吧。”
她怕陆承渊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 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衣服上沾着灰尘和墨渍，手上还有黑印，跟这干净整洁的办公楼格格不入。
她说完，不等小李回应，就拎着清洁桶往西楼跑，脚步快得像在逃。
可她刚跑到西楼楼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陆承渊的声音：“苏清沅，等一下。”
她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 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陆承渊和小李走过来，陆承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她沾了灰尘的衣服和黑乎乎的手指，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她莫名有点紧张。
“资料是你找到的？”
陆承渊问，语气很淡。
“是、是我不小心把资料当成废纸收走了，应该的。”
苏清沅小声回答，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承渊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擦擦手吧。”
苏清沅愣了一下，才接过纸巾，赶紧擦了擦手上的墨渍和灰尘 —— 纸巾是进口的，很柔软，擦在手上很舒服，比她平时用的粗糙卫生纸好多了。
她擦完手，把纸巾攥在手里，不知道该扔在哪里 —— 周围没有垃圾桶，她怕随便扔在地上，又会违反园区的规定。
陆承渊好像看出了她的犹豫，指了指她清洁桶里的垃圾袋：“扔那里吧。”
“谢谢陆总。”
苏清沅赶紧把纸巾扔进垃圾袋，心里有点不自在 —— 她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老师盯着，连扔垃圾都要别人提醒。
“下次打扫时，遇到不确定的东西，先问问秘书，别随便当成废纸收走。”
陆承渊的语气还是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些资料对项目很重要，要是真的丢了，重新整理需要很多时间。”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苏清沅赶紧点头，心里满是愧疚 —— 她之前觉得 “没用的纸就是废纸”，却没想到这些 “废纸” 对别人来说这么重要，她的 “随便”，差点耽误了大事。
陆承渊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小李跟在他身后，路过苏清沅身边时，悄悄对她说：“陆总没生气，你别担心，他刚才还跟我说，让我以后把重要资料放在抽屉里，别随便放在桌上。”
苏清沅看着小李的背影，心里有点复杂 —— 她没想到陆承渊没有责怪她，反而还替她考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擦过纸巾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香味，和垃圾站的酸臭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她和陆承渊的世界，一个干净精致，一个满是烟火气。
下午快下班时，张姐找到苏清沅，递给她一个新的笔记本：“这是陆总让我给你的，他说让你以后打扫时，遇到不确定的东西，先记在笔记本上，或者问问秘书，别随便扔。”
笔记本的封面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科技园的 logo，里面的纸页很厚实，摸起来很舒服。
苏清沅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每个物品的价值，不在于它的价格，而在于它的用途。”
她看着这行字，忽然明白了 —— 她和陆承渊的差异，不只是财富和阶级，还有对 “价值” 的理解。
在她眼里，能吃的、能用的、能换钱的，才是有价值的；而在陆承渊眼里，一份资料、一枚袖扣、甚至一张纸，只要有它的用途，就有价值，就值得被尊重。
她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心里忽然有点暖 —— 陆承渊没有因为她是保洁员，就轻视她的无知，反而用这种方式教她道理，让她学会尊重每一件物品的价值。
她想起早上在垃圾站找资料时的狼狈，想起陆承渊递过来的纸巾，想起他写在笔记本上的话，忽然觉得，那道隔着两个世界的高墙，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逾越。
晚上回家，苏清沅把笔记本拿给妈看：“妈，你看，这是陆总给我的，让我记东西用的。”
妈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笑着说：“这笔记本真好，纸又厚又软，比你之前用的练习本好多了。
陆总是个好人，你在那里上班，要好好干，别辜负人家的好意。”
“我知道，妈。”
苏清沅点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她要好好工作，不仅要把卫生打扫干净，还要学会尊重每一件物品的价值，学会在这个精致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二天早上，苏清沅打扫陆承渊办公室时，特意先检查了沙发底下和桌子底下，确认没有杂物后，才开始用吸尘器打扫。
她把吸尘器调到最小档，吸头换成软毛刷，小心翼翼地吸着沙发缝隙里的灰尘，连一根细毛线都没放过。
打扫完后，她正要离开，陆承渊忽然开口：“昨天的资料，谢谢你。”
苏清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赶紧回答：“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之前是我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陆承渊没再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杯咖啡：“刚泡的，没加糖，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喝了。”
苏清沅看着那杯咖啡，杯子是白色的骨瓷杯，上面印着精致的花纹，咖啡的香气飘过来，很浓郁。
她赶紧摆手：“不用了陆总，我不渴，谢谢您。”
她怕自己会弄脏杯子，也怕自己喝不惯这种没加糖的咖啡 —— 她平时喝的都是超市买的速溶咖啡，加很多糖和奶精，才觉得好喝。
陆承渊没勉强她，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下次要是想喝，可以跟小李说。”
苏清沅走出办公室，心里却有点甜 —— 她知道，陆承渊这是在跟她示好，是在试着理解她的世界。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吹得楼下的草坪泛起涟漪。
她忽然觉得，这场高墙下的意外碰撞，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 是她和陆承渊，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开始尝试理解彼此、尊重彼此的开始。
而这道三米高的围墙，虽然隔开了两个世界，却隔不开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和理解。
苏清沅知道，她保持着这份踏实和认真，陆承渊保持着这份尊重和善意，仅此而己。
她跨越不了这道高墙，也看不到彼此世界里的风景。
墙内是修剪得如同绿毯般的草坪，每隔三米就有一盏造型简约的路灯，玻璃幕墙的办公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连楼前的喷泉都按固定时间喷水，水柱高度分毫不差；墙外则是低矮的老旧居民楼，墙面斑驳，晾衣绳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小吃摊的油烟裹着叫卖声飘过来，炸油条的香气与墙内飘出的咖啡味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苏清沅每天早上都会在围墙外的小吃摊买两个肉包，三块钱，足够她和妈当早餐。
她啃着肉包穿过围墙大门时，总会下意识地把沾了油星的手指在围裙上蹭蹭 —— 大门处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的徽章擦得发亮，每次都会礼貌地跟她点头，可她总觉得自己身上的油烟味，与这干净的园区格格不入，像一滴墨掉进了清水里。
入职一周，苏清沅己经摸清了科技园的 “规矩”。
这里的保洁标准比酒店严得不是一点半点：走廊地面要拖三遍，第一遍用稀释的除垢剂，要顺着地砖缝的方向拖，不能留下交叉的痕迹；第二遍用清水，拖布要拧到 “不滴水”，避免地砖受潮；第三遍要用干拖把吸干水分，最后还要用纸巾擦一遍墙角，确保没有一丝水印。
办公桌面更讲究，要用专用的鹿皮布擦，擦到 “能照见人影” 才算合格，连键盘缝隙里的灰尘，都要用特制的小刷子一点点清理，不能用吹风机吹 —— 怕吹坏键盘里的零件。
甚至垃圾桶里的垃圾，超过三分之一就要倒掉，垃圾袋要系成整齐的 “蝴蝶结”，不能露出袋口，连垃圾桶外侧的指纹都要擦干净。
“清沅，三楼陆总的办公室该打扫了，记得轻一点，陆总今天在里面开视频会议，别打扰到他。”
后勤组长张姐路过时特意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叮嘱，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
张姐还特意指了指苏清沅的清洁桶：“里面的抹布换了吗？
陆总办公室要用新的白色抹布，别用昨天擦过走廊的。”
苏清沅赶紧点头，把清洁桶里的彩色抹布换成新的白色抹布，又检查了一遍吸尘器的电量，才拎着桶往三楼走。
陆承渊的办公室在三楼最里面，占了半层楼，门口的秘书台是黑色的大理石材质，上面摆着一盆长势极好的绿萝，叶子亮得能反光。
她每次来打扫都格外小心，脚步放得像猫一样轻 —— 办公室里的摆件看着都值钱，书架上那几个玻璃展柜，里面放着的奖杯和飞机模型，她上次偷偷查过，最便宜的一个模型都要五千多块，够她两个月的工资。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门轴上了油，没发出一点声音。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陆承渊对着电脑说话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空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坐在巨大的胡桃木办公桌后，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手表 —— 苏清沅认出那是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百达翡丽，表盘上的蓝宝石在灯光下闪着细弱的光，只是此刻没戴袖扣，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随意。
“…… 城西地块的绿化方案，我要的是‘自然野趣’，不是‘整齐划一’。”
陆承渊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方案图纸，“你们现在做的方案，把灌木修剪得像几何图形，草坪铺得像地毯，这不是公园，是高尔夫球场，太刻意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严肃了些，“明天之前，把方案重新调整，重点放在本土植物的搭配上，比如迎春、连翘、紫花地丁，这些植物不用刻意修剪，长出来才有自然的感觉。
我不希望看到太多人工干预的痕迹，明白吗？”
挂了视频会议，陆承渊才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看到门口的苏清沅。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沙发区，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 “允许” 的意味。
苏清沅赶紧拎着清洁桶走过去，先把桶放在墙角，拿出白色抹布擦了擦沙发扶手，确认没有灰尘后，才打开吸尘器。
她把吸尘器调到最小档，吸头换上软毛刷的款式 —— 张姐说过，陆总办公室的家具都很贵重，不能用硬吸头。
她弯着腰，一点点吸沙发缝隙里的灰尘，连坐垫和靠背之间的缝隙都没放过，生怕漏了什么地方。
可刚吸到第三个沙发垫，吸尘器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瞬间停了下来。
苏清沅心里一慌，手忙脚乱地关掉开关，生怕噪音打扰到陆承渊。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吸尘器的尘盒，里面的灰尘不多，却卡着一枚银色的袖扣，上面刻着细小的缠枝莲花纹，边缘打磨得光滑，一看就价值不菲。
“对不住陆总，我、我不小心把您的袖扣吸进去了。”
苏清沅赶紧把袖扣捡出来，用随身携带的纸巾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双手捧着递过去，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 她昨天刚听说，公司有个保洁员不小心打碎了陆总办公室的一个杯子，赔了八百多块，这个袖扣看着比杯子贵多了，要是坏了，她几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赔。
陆承渊接过袖扣，放在指尖转了转，仔细看了看，确认没坏后，才抬头看向苏清沅，语气很淡：“吸尘器坏了？”
“应该、应该是卡住了，我回去让维修师傅看看，要是修不好，我、我赔一个新的……”苏清沅赶紧回答，头埋得更低了，心里满是愧疚和紧张。
可陆承渊却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过来，弯腰看了看地上的吸尘器，伸手把它拿了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熟练地拆开吸尘器底部的滤网，从里面取出一根缠在一起的细毛线 —— 是米白色的，大概是从沙发上掉下来的，缠在了滤网里。
“不是坏了，是毛线卡住了。”
他把毛线扔进垃圾桶，重新装好滤网，把吸尘器递给苏清沅，“下次打扫前，先检查一下沙发上有没有杂物，比如毛线、纸屑，先清理干净再用吸尘器。”
苏清沅接过吸尘器，脸一下子红了，从脸颊烫到耳朵尖 —— 她之前打扫时，确实没注意沙发上的小杂物，觉得这些东西 “不影响卫生”，只用普通的硬毛刷清理过缝隙，根本没考虑过会不会损坏沙发。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注意。”
她小声说，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 他们打工的，讲究的是 “把活干完、不出大错”，能用就行；可在陆承渊这里，连打扫都有这么多讲究，一块沙发面料、一根细毛线，都要在意，仿佛每一样东西都有自己的 “规矩”。
陆承渊没再说话，回到办公桌后继续看文件，手指在鼠标上轻轻点击，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各种报表。
苏清沅加快速度打扫，吸完沙发后，又用白色抹布擦了擦茶几和落地窗，连窗缝里的灰尘都用小刷子清理干净。
她不敢多停留，打扫完后，拎着清洁桶就要走。
“等一下。”
陆承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苏清沅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到陆承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盒子，走过来递给她：“这个月的员工福利，每人一份，你拿好。”
盒子是硬纸板做的，上面印着英文，苏清沅不认识，但她在超市的进口食品区见过类似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巧克力，一小盒就要两百多块。
她赶紧摆手，把盒子往回推：“陆总，不用了，我不用福利，您留给别人吧……这是公司规定，每个人都有，包括保洁和后勤人员。”
陆承渊把盒子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容拒绝，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你母亲在后勤部门还习惯吗？
张姐说她整理文件很仔细，要是有什么需要，比如椅子不舒服、桌子太高，让她首接找张姐调整，不用客气。”
“谢谢陆总，我妈挺好的，她说后勤的活很轻松，同事也都很照顾她。”
苏清沅接过盒子，心里有点暖，又有点不安 —— 陆承渊对她和妈的照顾太多了，她总觉得受之有愧，怕自己回报不了这份善意。
走出办公楼，苏清沅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盒子，手指捏着边缘，有点犯愁。
这么贵的巧克力，她舍不得吃，想带回家给妈尝尝，可又怕妈觉得浪费 —— 妈总说 “这么贵的东西，不当饱，不如买点肉回来炖着吃，还能补补身体”。
她想起上次给妈买了一件一百多块的外套，妈念叨了好几天，说 “太贵了，能买三斤排骨”。
路过园区食堂时，她看到后勤部门的几个阿姨正围在花坛边议论什么，声音不大，却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话。
“你们听说了吗？
陆总昨天捐了一百万给园区附近的星光小学，还计划在学校里建一个图书馆，买新书给孩子们看。”
一个穿蓝色工作服的阿姨感慨道，手里还拿着刚买的馒头，“一百万啊，我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陆总真是大方。”
“可不是嘛，人家的钱来得容易，我们挣点工资可难了。”
另一个阿姨附和道，叹了口气，“我儿子今年上高中，想买个一千多块的学习机，我都犹豫了半个月，最后还是买了个二手的，省点钱给孩子交学费。”
苏清沅没插嘴，抱着巧克力盒子慢慢往前走，心里却想起昨天回家时，妈跟她说的话。
妈在后勤部门负责整理文件，昨天不小心把一杯水洒在了一份旧合同上，虽然及时用纸巾擦干了，却还是被主管说了几句，说 “这些文件要保存十年，要是损坏了，责任谁承担”。
妈回来后坐在沙发上，揉着腰叹着气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能学东西，我们这年纪，没文化没技术，做错一点事都怕被开除，只能小心翼翼的。”
她忽然觉得，她和陆承渊之间，隔着的不只是财富的差距，还有观念的不同。
陆承渊可以轻易捐出一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也可以在意一块沙发面料是不是进口的、一根毛线会不会卡住吸尘器；而她和妈，却要为一份每月几千块的稳定工作小心翼翼，为一盒两百多块的巧克力犹豫要不要吃，为孩子的学习机纠结是买新的还是二手的。
他们的世界，就像这道三米高的围墙，虽然离得近，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下午快下班时，苏清沅正在打扫二楼的会议室，手机突然响了，是妈打来的。
“清沅，你下班了吗？
能不能来后勤部门帮我搬一下东西？
我们要整理一批旧文件，箱子太重了，我搬不动。”
妈的声音有点喘，带着几分歉意。
“妈，我马上就来。”
苏清沅赶紧挂了电话，把手里的抹布扔进桶里，拎着桶就往后勤部门跑。
后勤部门在一楼的角落，里面堆着不少纸箱，妈和两个阿姨正围着一个大纸箱发愁，箱子大概有半人高，上面印着 “机密文件” 的字样，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
“这些文件都要送到地下仓库去，说是要保存十年，不能受潮，也不能弄乱。”
妈看到苏清沅，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纸箱说，“你年轻，力气大，过来搭把手。
小心点，别把箱子摔了，主管说这些文件很重要，丢了要负责任的。”
苏清沅点点头，和妈一起蹲下身，抓住纸箱的边缘，用力往上抬。
箱子比想象中重，她咬着牙才把箱子抬起来，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刚走到仓库门口，就看到陆承渊和陈助理走过来，他们大概是要去车库，正好路过这里。
陆承渊看到她们搬着大纸箱，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脚步也停住了：“怎么不用推车？
物业不是配了搬运推车吗？”
“仓库离得近，就几步路，我们自己搬就行，不用麻烦物业。”
妈赶紧笑着说，脸上有点紧张，说话都比平时快了些。
她有点怕陆承渊，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随便说话。
“几步路也不行，这么重的箱子，搬着容易伤腰。”
陆承渊对身边的陈助理说，“给物业打个电话，让他们送辆推车过来，顺便再派两个人帮忙。”
然后他转向苏清沅和妈，语气缓和了些，“以后有重物，不管多近，都首接找物业帮忙，不用自己搬。
身体是自己的，要是伤了腰，得不偿失。”
“谢谢陆总，我们年轻，力气大，没事的。”
苏清沅赶紧说，她知道陆承渊是好意，可她和妈都习惯了自己动手 —— 在她们的世界里，“麻烦别人” 往往意味着要欠人情，而且物业的人也忙，能自己解决的事，就不麻烦别人，省得被人说 “娇气”。
陆承渊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物业的人把推车送过来，帮她们把箱子搬到推车上，才转身离开。
苏清沅看着他的背影，穿着挺括的西装，步伐从容，忽然想起早上打扫办公室时，陆承渊说的 “自然野趣”——他追求的是一种 “精致的随意”，哪怕是一棵草、一朵花，都要符合 “自然” 的规矩；而她和妈追求的，是 “踏实的生存”，哪怕累点、苦点，只要能安稳过日子，就满足了。
晚上回家，苏清沅把巧克力盒子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妈正在厨房做饭，闻到香味走出来，看到盒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这么精致，又花了不少钱吧？”
“不是我买的，是公司发的福利，每个人都有。”
苏清沅赶紧解释，打开盒子，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妈，“您尝尝，挺好吃的，是进口的。”
妈接过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剥开金色的包装纸，露出深棕色的巧克力，上面还印着花纹。
她咬了一小口，眉头皱得更紧了：“太甜了，还有点苦，不好吃，不如咱们家的红薯干好吃。”
她说着，把剩下的巧克力递给苏清沅，“你吃吧，我不爱吃这个，还是红薯干实在，又甜又顶饱。”
苏清沅接过巧克力，看着妈转身回厨房的背影，忽然笑了 —— 她和陆承渊的世界，就像这巧克力和红薯干，一个精致昂贵，一个朴实便宜，一个甜中带苦，一个纯粹的甜，没有对错，只是不同而己。
可她没想到，第二天，又一场 “意外碰撞” 在等着她，让她更深刻地明白，两个世界的差异，远不止 “巧克力和红薯干” 这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苏清沅像往常一样打扫三楼走廊，刚擦完电梯口的地砖，就看到陆承渊的秘书小李在办公室门口急得团团转，手里拿着手机，脸色发白。
“李姐，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苏清沅忍不住问，她平时和小李没什么交集，但看到她着急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上前关心。
“糟了糟了，陆总昨天让我准备的本土植物资料，我明明放在办公桌上，今天早上一来就不见了！”
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陆总十点要开项目会，参会的还有市领导，没资料怎么汇报啊？
要是耽误了项目，我就完了！”
苏清沅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昨天打扫陆承渊办公室时，看到沙发底下有一叠纸，大概有十几张，上面印着植物的图片和文字，当时她以为是没用的废纸，就和其他垃圾一起收进了垃圾袋，送到了园区的垃圾站。
“李姐，你别急，我、我昨天打扫时，看到沙发底下有一叠纸，可能是您要找的资料，我、我把它当成废纸收走了，我现在就去垃圾站找！”
“真的吗？
太好了！
清沅，你快去，要是能找到，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小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抓着苏清沅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期待。
苏清沅没敢耽误，拔腿就往园区的垃圾站跑。
垃圾站在园区的西北角，是一个蓝色的大铁皮房，里面堆满了昨天的垃圾，分成了可回收和不可回收两类。
她冲进垃圾站，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有食物腐烂的酸臭味，还有塑料燃烧的味道，呛得她忍不住咳嗽。
她顾不上脏，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蹲在可回收垃圾区，一点点在纸堆里翻找。
垃圾站里的纸很多，有废弃的报表、旧报纸、包装盒，苏清沅的手指在纸堆里翻找，很快就沾满了墨渍和灰尘。
有几张湿哒哒的报纸粘在她的手套上，油墨蹭得她手腕上都是黑印，她也顾不上擦 —— 小李说十点就要开项目会，现在己经九点半了，再找不到资料，不仅小李要受罚，她说不定也要被追责。
她记得昨天收的废纸里，有一叠是用回形针别着的，边缘还印着绿色的植物图案，应该就是小李要找的资料。
她蹲在地上，把纸堆里的废纸一张张分开，手指被粗糙的纸边划得有点疼，也没在意。
旁边的垃圾桶里传来 “嗡嗡” 的苍蝇声，食物腐烂的酸臭味钻进鼻子，她忍不住屏住呼吸，可手上的动作没停 —— 她知道，这份资料对陆承渊的项目会很重要，对小李很重要，她不能耽误。
找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指尖突然碰到了一枚冰凉的回形针。
她心里一喜，赶紧把那叠纸从纸堆里抽出来 —— 果然是本土植物资料，虽然边缘沾了点油污，回形针也锈了，可上面的文字和图片还能看清。
她赶紧把资料抱在怀里，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快步往办公楼跑。
跑到三楼时，她的额头己经沁满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小李还在办公室门口等着，看到她手里的资料，赶紧迎上来：“找到了吗？
是不是这个？”
“是、是这个，你看看对不对。”
苏清沅把资料递给小李，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 刚才跑太快，现在还没缓过来。
小李接过资料，翻了几页，松了口气：“对！
就是这个！
清沅，太谢谢你了，要是找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着，就要拉着苏清沅往办公室里走，“走，我跟陆总说一声，是你帮着找到的。”
“不用了不用了。”
苏清沅赶紧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还要去打扫西楼的会议室，就不进去了，你赶紧把资料给陆总吧。”
她怕陆承渊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 —— 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衣服上沾着灰尘和墨渍，手上还有黑印，跟这干净整洁的办公楼格格不入。
她说完，不等小李回应，就拎着清洁桶往西楼跑，脚步快得像在逃。
可她刚跑到西楼楼梯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陆承渊的声音：“苏清沅，等一下。”
她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 还是被他看到了。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陆承渊和小李走过来，陆承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她沾了灰尘的衣服和黑乎乎的手指，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让她莫名有点紧张。
“资料是你找到的？”
陆承渊问，语气很淡。
“是、是我不小心把资料当成废纸收走了，应该的。”
苏清沅小声回答，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他的眼睛。
陆承渊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擦擦手吧。”
苏清沅愣了一下，才接过纸巾，赶紧擦了擦手上的墨渍和灰尘 —— 纸巾是进口的，很柔软，擦在手上很舒服，比她平时用的粗糙卫生纸好多了。
她擦完手，把纸巾攥在手里，不知道该扔在哪里 —— 周围没有垃圾桶，她怕随便扔在地上，又会违反园区的规定。
陆承渊好像看出了她的犹豫，指了指她清洁桶里的垃圾袋：“扔那里吧。”
“谢谢陆总。”
苏清沅赶紧把纸巾扔进垃圾袋，心里有点不自在 —— 她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被老师盯着，连扔垃圾都要别人提醒。
“下次打扫时，遇到不确定的东西，先问问秘书，别随便当成废纸收走。”
陆承渊的语气还是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这些资料对项目很重要，要是真的丢了，重新整理需要很多时间。”
“我记住了，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苏清沅赶紧点头，心里满是愧疚 —— 她之前觉得 “没用的纸就是废纸”，却没想到这些 “废纸” 对别人来说这么重要，她的 “随便”，差点耽误了大事。
陆承渊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办公室。
小李跟在他身后，路过苏清沅身边时，悄悄对她说：“陆总没生气，你别担心，他刚才还跟我说，让我以后把重要资料放在抽屉里，别随便放在桌上。”
苏清沅看着小李的背影，心里有点复杂 —— 她没想到陆承渊没有责怪她，反而还替她考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擦过纸巾的地方还留着淡淡的香味，和垃圾站的酸臭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她和陆承渊的世界，一个干净精致，一个满是烟火气。
下午快下班时，张姐找到苏清沅，递给她一个新的笔记本：“这是陆总让我给你的，他说让你以后打扫时，遇到不确定的东西，先记在笔记本上，或者问问秘书，别随便扔。”
笔记本的封面是浅蓝色的，上面印着科技园的 logo，里面的纸页很厚实，摸起来很舒服。
苏清沅翻开第一页，看到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每个物品的价值，不在于它的价格，而在于它的用途。”
她看着这行字，忽然明白了 —— 她和陆承渊的差异，不只是财富和阶级，还有对 “价值” 的理解。
在她眼里，能吃的、能用的、能换钱的，才是有价值的；而在陆承渊眼里，一份资料、一枚袖扣、甚至一张纸，只要有它的用途，就有价值，就值得被尊重。
她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心里忽然有点暖 —— 陆承渊没有因为她是保洁员，就轻视她的无知，反而用这种方式教她道理，让她学会尊重每一件物品的价值。
她想起早上在垃圾站找资料时的狼狈，想起陆承渊递过来的纸巾，想起他写在笔记本上的话，忽然觉得，那道隔着两个世界的高墙，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逾越。
晚上回家，苏清沅把笔记本拿给妈看：“妈，你看，这是陆总给我的，让我记东西用的。”
妈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笑着说：“这笔记本真好，纸又厚又软，比你之前用的练习本好多了。
陆总是个好人，你在那里上班，要好好干，别辜负人家的好意。”
“我知道，妈。”
苏清沅点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 她要好好工作，不仅要把卫生打扫干净，还要学会尊重每一件物品的价值，学会在这个精致的世界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二天早上，苏清沅打扫陆承渊办公室时，特意先检查了沙发底下和桌子底下，确认没有杂物后，才开始用吸尘器打扫。
她把吸尘器调到最小档，吸头换成软毛刷，小心翼翼地吸着沙发缝隙里的灰尘，连一根细毛线都没放过。
打扫完后，她正要离开，陆承渊忽然开口：“昨天的资料，谢谢你。”
苏清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赶紧回答：“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之前是我不小心，以后不会了。”
陆承渊没再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一杯咖啡：“刚泡的，没加糖，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喝了。”
苏清沅看着那杯咖啡，杯子是白色的骨瓷杯，上面印着精致的花纹，咖啡的香气飘过来，很浓郁。
她赶紧摆手：“不用了陆总，我不渴，谢谢您。”
她怕自己会弄脏杯子，也怕自己喝不惯这种没加糖的咖啡 —— 她平时喝的都是超市买的速溶咖啡，加很多糖和奶精，才觉得好喝。
陆承渊没勉强她，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下次要是想喝，可以跟小李说。”
苏清沅走出办公室，心里却有点甜 —— 她知道，陆承渊这是在跟她示好，是在试着理解她的世界。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吹得楼下的草坪泛起涟漪。
她忽然觉得，这场高墙下的意外碰撞，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 是她和陆承渊，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开始尝试理解彼此、尊重彼此的开始。
而这道三米高的围墙，虽然隔开了两个世界，却隔不开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和理解。
苏清沅知道，她保持着这份踏实和认真，陆承渊保持着这份尊重和善意，仅此而己。
她跨越不了这道高墙，也看不到彼此世界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