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异之途
第4章 微光
枯瘠田那细微的变化，如同在顾凡死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更加勤勉地照料着这片土地，同时暗中留意收集那种奇特的灰色石头。
他发现，这种石头并非随处可见，往往深埋在土壤最板结、灵气最稀薄的地方，仿佛它们本身就是造成这片土地“枯瘠”的原因之一。
但通过那道书的神秘联系，它们又能从虚空中强行扯来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气。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对于顾凡这具“凡体”而言，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尝试过握着石头打坐，但那丝被汇聚来的灵气，依旧无法被他吸纳，只是在石头表面流转片刻，便又散逸开去。
唯一的好处是，当石头吸纳灵气时，他怀中的道书热流会明显一些，让他疲惫的精神能得到一丝微弱的滋养。
日子一天天过去，枯瘠田靠近埋石区域的灵谷，长势虽然依旧远远比不上其他灵田，但至少不再蔫黄欲死，茎秆也稍微挺立了些，叶片上的那丝翠绿顽强地维持着。
这点变化，终究没能完全瞒过所有人。
一日，张执事照例前来巡视，本是随意瞥过，目光却在扫过顾凡负责的田地区域时顿住了。
他眯起那双刻薄的眼睛，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那些与周围枯黄景象格格不入的、带着微弱生机的灵谷。
“咦？”
他发出一声轻咦，蹲下身，捏起一点土壤，又看了看灵谷的根系，“怪事……”他猛地转头，盯着垂手站在一旁的顾凡，眼神锐利：“你在这田里动了什么手脚？”
顾凡心头一紧，面上却维持着平静，低声道：“回执事，弟子只是每日按规矩挑水、锄草、松土，不敢懈怠。”
“不敢懈怠？”
张执事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枯瘠田什么德行我清楚！
往年分配的弟子，再勤快也只能让它不死得更快！
你这田里的灵谷，虽然还是半死不活，但明显多了点活气！
说，是不是偷用了其他灵田的肥料？
或是偷学了什么催化法诀？”
他最后一句己是厉声喝问。
杂役弟子偷盗资源或偷学术法，是重罪。
顾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张执事：“弟子身为凡体，无法感应灵气，更无法施展法诀。
至于肥料，弟子每日行踪皆有定数，无力也无胆窃取他田之物。
或许是今年风调雨顺，加之弟子愚钝，只知道埋头苦干，日日以清水浇灌，松动土壤，反而契合了这枯瘠田的习性？”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原因归结于“愚钝”和“苦干”，以及虚无缥缈的“风调雨顺”，既解释了过去，又隐晦地点明了自己“凡体”的事实，让对方觉得即便有异常，也和他这个“废物”无关，只是巧合。
张执事将信将疑，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田地，确实没发现任何法术或外来肥料的痕迹。
他盯着顾凡看了半晌，似乎想从这张年轻却过早染上风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看到一片沉默的坚韧。
“哼，算你走运！”
张执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语气依旧不善，“就算是有点起色，离合格也差得远！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好好干你的活，若是让我发现你搞什么鬼名堂，有你好看！”
说完，他拂袖而去，但眼神中的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顾凡看着张执事远去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锄头柄，掌心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点微小的异常，己经引起了注意。
在这等级森严、竞争残酷的修真宗门，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可能带来福祸难料的后果。
他必须更加小心。
当晚，柴房（杂役处的通铺条件比柴房好不了多少）角落。
顾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研读道书，而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掌心中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这是他从田里新找到的，比之前的几块似乎更沉一些，颜色也更深邃。
他尝试集中精神，沟通怀中道书。
这一次，道书传来的热流明显强了一分，而手中的灰色石头，那股微弱的吸力也似乎增强了些。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些他无法吸纳的灵气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向石头汇聚。
然而，依旧无法为他所用。
他就像守着一座宝库的穷人，能看到宝藏的光芒，却找不到打开大门的钥匙。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煎熬，有时比彻底的绝望更折磨人。
“咳咳……”旁边铺位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顾凡转过头，是睡在他旁边的一个老杂役，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头。
李老头据说在杂役处待了三十多年了，修为一首卡在炼气一层，几乎毫无寸进，为人沉默寡言。
李老头咳嗽了几声，翻了个身，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了顾凡一眼，声音沙哑低沉：“小子……那石头，有点意思。”
顾凡心中剧震，浑身瞬间绷紧！
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秘！
李老头似乎没看到他的紧张，自顾自地低语，像是在梦呓：“枯瘠田……枯石……嘿，多少人觉得是废物……可废物放对了地方，未必不能有点用……小心点，张扒皮……眼睛毒着呢……”说完，他又咳嗽了两声，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很快传来了鼾声。
顾凡却久久无法平静。
李老头发现了！
他不仅发现了石头，似乎还知道这石头的些许特性？
他是在提醒自己？
还是另有所图？
顾凡看着李老头佝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这杂役处，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平静。
他重新躺下，将灰色石头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微弱的热流和吸力。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暗藏。
但他掌心握着这微光，心中那点不甘的火焰，便不会熄灭。
微光虽弱，亦可照暗室。
他这条殊途，注定要独自摸索，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积蓄着颠覆一切的力量。
（第西章完）
他更加勤勉地照料着这片土地，同时暗中留意收集那种奇特的灰色石头。
他发现，这种石头并非随处可见，往往深埋在土壤最板结、灵气最稀薄的地方，仿佛它们本身就是造成这片土地“枯瘠”的原因之一。
但通过那道书的神秘联系，它们又能从虚空中强行扯来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气。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对于顾凡这具“凡体”而言，却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尝试过握着石头打坐，但那丝被汇聚来的灵气，依旧无法被他吸纳，只是在石头表面流转片刻，便又散逸开去。
唯一的好处是，当石头吸纳灵气时，他怀中的道书热流会明显一些，让他疲惫的精神能得到一丝微弱的滋养。
日子一天天过去，枯瘠田靠近埋石区域的灵谷，长势虽然依旧远远比不上其他灵田，但至少不再蔫黄欲死，茎秆也稍微挺立了些，叶片上的那丝翠绿顽强地维持着。
这点变化，终究没能完全瞒过所有人。
一日，张执事照例前来巡视，本是随意瞥过，目光却在扫过顾凡负责的田地区域时顿住了。
他眯起那双刻薄的眼睛，走近几步，仔细打量着那些与周围枯黄景象格格不入的、带着微弱生机的灵谷。
“咦？”
他发出一声轻咦，蹲下身，捏起一点土壤，又看了看灵谷的根系，“怪事……”他猛地转头，盯着垂手站在一旁的顾凡，眼神锐利：“你在这田里动了什么手脚？”
顾凡心头一紧，面上却维持着平静，低声道：“回执事，弟子只是每日按规矩挑水、锄草、松土，不敢懈怠。”
“不敢懈怠？”
张执事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枯瘠田什么德行我清楚！
往年分配的弟子，再勤快也只能让它不死得更快！
你这田里的灵谷，虽然还是半死不活，但明显多了点活气！
说，是不是偷用了其他灵田的肥料？
或是偷学了什么催化法诀？”
他最后一句己是厉声喝问。
杂役弟子偷盗资源或偷学术法，是重罪。
顾凡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看着张执事：“弟子身为凡体，无法感应灵气，更无法施展法诀。
至于肥料，弟子每日行踪皆有定数，无力也无胆窃取他田之物。
或许是今年风调雨顺，加之弟子愚钝，只知道埋头苦干，日日以清水浇灌，松动土壤，反而契合了这枯瘠田的习性？”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原因归结于“愚钝”和“苦干”，以及虚无缥缈的“风调雨顺”，既解释了过去，又隐晦地点明了自己“凡体”的事实，让对方觉得即便有异常，也和他这个“废物”无关，只是巧合。
张执事将信将疑，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田地，确实没发现任何法术或外来肥料的痕迹。
他盯着顾凡看了半晌，似乎想从这张年轻却过早染上风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看到一片沉默的坚韧。
“哼，算你走运！”
张执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语气依旧不善，“就算是有点起色，离合格也差得远！
别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好好干你的活，若是让我发现你搞什么鬼名堂，有你好看！”
说完，他拂袖而去，但眼神中的那丝疑虑并未完全消散。
顾凡看着张执事远去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锄头柄，掌心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点微小的异常，己经引起了注意。
在这等级森严、竞争残酷的修真宗门，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可能带来福祸难料的后果。
他必须更加小心。
当晚，柴房（杂役处的通铺条件比柴房好不了多少）角落。
顾凡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研读道书，而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掌心中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这是他从田里新找到的，比之前的几块似乎更沉一些，颜色也更深邃。
他尝试集中精神，沟通怀中道书。
这一次，道书传来的热流明显强了一分，而手中的灰色石头，那股微弱的吸力也似乎增强了些。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些他无法吸纳的灵气光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速度，向石头汇聚。
然而，依旧无法为他所用。
他就像守着一座宝库的穷人，能看到宝藏的光芒，却找不到打开大门的钥匙。
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煎熬，有时比彻底的绝望更折磨人。
“咳咳……”旁边铺位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顾凡转过头，是睡在他旁边的一个老杂役，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头。
李老头据说在杂役处待了三十多年了，修为一首卡在炼气一层，几乎毫无寸进，为人沉默寡言。
李老头咳嗽了几声，翻了个身，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了顾凡一眼，声音沙哑低沉：“小子……那石头，有点意思。”
顾凡心中剧震，浑身瞬间绷紧！
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秘！
李老头似乎没看到他的紧张，自顾自地低语，像是在梦呓：“枯瘠田……枯石……嘿，多少人觉得是废物……可废物放对了地方，未必不能有点用……小心点，张扒皮……眼睛毒着呢……”说完，他又咳嗽了两声，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很快传来了鼾声。
顾凡却久久无法平静。
李老头发现了！
他不仅发现了石头，似乎还知道这石头的些许特性？
他是在提醒自己？
还是另有所图？
顾凡看着李老头佝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警惕和疑惑。
这杂役处，果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平静。
他重新躺下，将灰色石头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着那微弱的热流和吸力。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暗藏。
但他掌心握着这微光，心中那点不甘的火焰，便不会熄灭。
微光虽弱，亦可照暗室。
他这条殊途，注定要独自摸索，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积蓄着颠覆一切的力量。
（第西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