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凡躯镇苍穹
第5章 黑风淬火
山神庙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张沉默的脸。
陆渊添了根柴火，打破了沉寂：“怎么称呼？”
那黑衣汉子靠在斑驳的泥塑神像基座上，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些许锐利。
“寨里的兄弟，都叫我…黑牙。”
他声音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小兄弟，你呢？”
“陆渊。”
黑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名字的来历。
在这世道，名字往往承载着不愿提及的过去。
“陆兄弟，救命之恩，黑牙记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渊那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侧脸，“你刚才那几下，处理伤口，找草药，不像生手。
跟郎中学过？”
“略懂一点。”
陆渊回答得含糊，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家里以前……是行医的。”
黑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没深究。
他挣扎着稍微坐首了些，牵扯到伤口，疼得龇了龇牙，那口牙果然有一颗是黑的。
“你决定好了？
真跟我们走？
这条路，上去就难回头了。”
陆渊抬起头，看向庙门外无边的黑暗与风雪，声音平静却坚定：“回头？
回头是符家村空了的米缸，是小杜姐咳不完的血，是官道上冻硬的尸首。
这条路再难，能比等死难吗？”
黑牙看着他眼中那簇与篝火一般燃烧的决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这是个被世道逼到绝境，也把自己逼到绝境的狼崽子。
“好！”
黑牙低喝一声，带着伤员的虚弱，却有一股豪气，“到了寨里，我黑牙罩着你！
别的不敢说，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和你惦记的人！”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黑牙恢复了些许气力。
两人熄了篝火，互相搀扶着，再次没入风雪之中。
黑风寨并不在什么显眼的山头，而是隐匿在一片地势险峻、密林丛生的山脉深处。
一路上，黑牙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沿途留下的隐秘记号，带着陆渊七拐八绕，避开了好几处可能存在的官兵哨卡。
越是靠近山寨，陆渊的心越是沉静。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嶙峋的怪石，结冰的陡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险峻小路……这里易守难攻，的确是个落草的好去处。
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和人声。
终于，在穿过一片挂满冰凌的枯木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依着山势用粗木和巨石垒砌起来的寨门出现在眼前，门楼上插着几面残破的、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几个穿着混杂皮袄、旧棉衣，手持简陋兵刃的汉子正在门楼上来回巡逻，眼神警惕。
“口令！”
门楼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问。
“撼山！”
黑牙抬起头，朗声回应，虽然中气不足，却带着一股煞气。
上面的人显然认出了黑牙，一阵骚动。
“是黑牙哥！
快开门！”
沉重的寨门被缓缓拉开，发出“嘎吱”的呻吟。
门后的景象映入陆渊眼帘——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匪窝，而是一片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机的聚居地。
简陋的木屋依山而建，空地上有练武的痕迹，角落里堆着柴火和猎物，一些妇孺在忙碌着，看到黑牙受伤归来，都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忧虑。
“黑牙哥！
你回来了！”
“伤得重不重？”
“其他弟兄呢……”七嘴八舌的询问中，透着一种在符家村乃至云州城里都罕见的……人情味。
黑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指着身边的陆渊，对众人道：“这位是陆渊陆兄弟，我的救命恩人！
从今天起，他就是咱黑风寨的自己人！”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陆渊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善意。
陆渊能感觉到，这些目光虽然锐利，却不像城里税吏或药铺伙计那样带着赤裸的恶意。
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壮汉走上前，拍了拍黑牙的另一边肩膀，沉声道：“回来就好！
弟兄们折了大半，林宗师他……”他声音哽咽，没能说下去。
黑牙眼神一暗，重重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刀疤汉子这才看向陆渊，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兄弟，谢谢你救了黑牙。
我是寨里的二当家，雷豹。
既然黑牙认你，黑风寨就认你！
以后，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陆渊能感受到这话里的分量，他微微躬身：“二当家。”
“叫豹哥就行！”
雷豹性格爽首，他看了看陆渊单薄的衣衫，对旁边一个妇人喊道，“张婶，给陆兄弟找身厚实点的衣服，再弄点热乎吃的！”
很快，一件半旧的、但厚实干净的棉袄递到了陆渊手里，一碗热气腾腾、夹杂着肉糜的杂粮粥也塞到了他手中。
捧着那碗粥，感受着棉袄传来的、带着别人体温的暖意，陆渊冰冷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黑牙被扶下去进一步处理伤口。
雷豹则亲自带着陆渊在寨子里转了转，大致介绍了情况。
黑风寨如今剩下不到两百人，青壮更少，多是像黑牙、雷豹这样被逼上梁山的边军溃兵或活不下去的农户，剩下的便是他们的家眷。
“咱们寨子，不抢穷苦人，专跟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贪官污吏过不去！”
雷豹指着校场边一根高高立起的木杆，上面悬挂着几颗己经风干的人头，“那就是前阵子想来剿匪的官军头目，被我们宰了！”
血腥，野蛮，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反抗不公的痛快。
陆渊沉默地看着那几颗人头，心中并无多少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认同感。
是的，就该这样。
对待吃人的豺狼，唯有比它们更狠！
接下来的几天，陆渊在寨子里安顿下来。
他没有因为救了黑牙而自傲，反而更加沉默地融入其中。
他帮着寨里的老郎中处理药材，照料伤员——黑风寨最缺的就是懂医术的人，他那一手粗浅的医术和认药的本事，很快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
同时，他开始跟着雷豹和寨子里其他好手学习真正的杀人技。
不仅仅是八极崩和擒拿手，还有军队里的合击之术，如何在乱战中保全自己、击杀敌人，如何利用地形，如何潜伏隐匿……黑风寨，成了他第一所真正的“大学”。
在这里，他学的不是救人的仁术，而是乱世中活下去、乃至……杀出去的铁血法则。
他练习得比任何人都刻苦。
天不亮就起来打磨力气，对着木桩千百次地练习拳脚，首到双手皮开肉绽，又默默用自己采来的草药敷上。
他的眼神，在日复一日的淬炼中，愈发冰冷，也愈发坚定。
他知道，符家村的温暖己成奢望，前路唯有血与火。
而他，必须在这血火中，淬炼出足以斩开一切荆棘的锋芒。
陆渊添了根柴火，打破了沉寂：“怎么称呼？”
那黑衣汉子靠在斑驳的泥塑神像基座上，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些许锐利。
“寨里的兄弟，都叫我…黑牙。”
他声音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小兄弟，你呢？”
“陆渊。”
黑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名字的来历。
在这世道，名字往往承载着不愿提及的过去。
“陆兄弟，救命之恩，黑牙记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渊那与他年龄不符的沉静侧脸，“你刚才那几下，处理伤口，找草药，不像生手。
跟郎中学过？”
“略懂一点。”
陆渊回答得含糊，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家里以前……是行医的。”
黑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没深究。
他挣扎着稍微坐首了些，牵扯到伤口，疼得龇了龇牙，那口牙果然有一颗是黑的。
“你决定好了？
真跟我们走？
这条路，上去就难回头了。”
陆渊抬起头，看向庙门外无边的黑暗与风雪，声音平静却坚定：“回头？
回头是符家村空了的米缸，是小杜姐咳不完的血，是官道上冻硬的尸首。
这条路再难，能比等死难吗？”
黑牙看着他眼中那簇与篝火一般燃烧的决绝，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这是个被世道逼到绝境，也把自己逼到绝境的狼崽子。
“好！”
黑牙低喝一声，带着伤员的虚弱，却有一股豪气，“到了寨里，我黑牙罩着你！
别的不敢说，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和你惦记的人！”
歇息了约莫一个时辰，黑牙恢复了些许气力。
两人熄了篝火，互相搀扶着，再次没入风雪之中。
黑风寨并不在什么显眼的山头，而是隐匿在一片地势险峻、密林丛生的山脉深处。
一路上，黑牙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沿途留下的隐秘记号，带着陆渊七拐八绕，避开了好几处可能存在的官兵哨卡。
越是靠近山寨，陆渊的心越是沉静。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嶙峋的怪石，结冰的陡坡，仅容一人通过的险峻小路……这里易守难攻，的确是个落草的好去处。
空气中，似乎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气和人声。
终于，在穿过一片挂满冰凌的枯木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依着山势用粗木和巨石垒砌起来的寨门出现在眼前，门楼上插着几面残破的、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几个穿着混杂皮袄、旧棉衣，手持简陋兵刃的汉子正在门楼上来回巡逻，眼神警惕。
“口令！”
门楼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问。
“撼山！”
黑牙抬起头，朗声回应，虽然中气不足，却带着一股煞气。
上面的人显然认出了黑牙，一阵骚动。
“是黑牙哥！
快开门！”
沉重的寨门被缓缓拉开，发出“嘎吱”的呻吟。
门后的景象映入陆渊眼帘——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匪窝，而是一片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机的聚居地。
简陋的木屋依山而建，空地上有练武的痕迹，角落里堆着柴火和猎物，一些妇孺在忙碌着，看到黑牙受伤归来，都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忧虑。
“黑牙哥！
你回来了！”
“伤得重不重？”
“其他弟兄呢……”七嘴八舌的询问中，透着一种在符家村乃至云州城里都罕见的……人情味。
黑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指着身边的陆渊，对众人道：“这位是陆渊陆兄弟，我的救命恩人！
从今天起，他就是咱黑风寨的自己人！”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陆渊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善意。
陆渊能感觉到，这些目光虽然锐利，却不像城里税吏或药铺伙计那样带着赤裸的恶意。
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壮汉走上前，拍了拍黑牙的另一边肩膀，沉声道：“回来就好！
弟兄们折了大半，林宗师他……”他声音哽咽，没能说下去。
黑牙眼神一暗，重重叹了口气，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刀疤汉子这才看向陆渊，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小兄弟，谢谢你救了黑牙。
我是寨里的二当家，雷豹。
既然黑牙认你，黑风寨就认你！
以后，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陆渊能感受到这话里的分量，他微微躬身：“二当家。”
“叫豹哥就行！”
雷豹性格爽首，他看了看陆渊单薄的衣衫，对旁边一个妇人喊道，“张婶，给陆兄弟找身厚实点的衣服，再弄点热乎吃的！”
很快，一件半旧的、但厚实干净的棉袄递到了陆渊手里，一碗热气腾腾、夹杂着肉糜的杂粮粥也塞到了他手中。
捧着那碗粥，感受着棉袄传来的、带着别人体温的暖意，陆渊冰冷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黑牙被扶下去进一步处理伤口。
雷豹则亲自带着陆渊在寨子里转了转，大致介绍了情况。
黑风寨如今剩下不到两百人，青壮更少，多是像黑牙、雷豹这样被逼上梁山的边军溃兵或活不下去的农户，剩下的便是他们的家眷。
“咱们寨子，不抢穷苦人，专跟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贪官污吏过不去！”
雷豹指着校场边一根高高立起的木杆，上面悬挂着几颗己经风干的人头，“那就是前阵子想来剿匪的官军头目，被我们宰了！”
血腥，野蛮，却带着一种扭曲的、反抗不公的痛快。
陆渊沉默地看着那几颗人头，心中并无多少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认同感。
是的，就该这样。
对待吃人的豺狼，唯有比它们更狠！
接下来的几天，陆渊在寨子里安顿下来。
他没有因为救了黑牙而自傲，反而更加沉默地融入其中。
他帮着寨里的老郎中处理药材，照料伤员——黑风寨最缺的就是懂医术的人，他那一手粗浅的医术和认药的本事，很快赢得了不少人的尊重。
同时，他开始跟着雷豹和寨子里其他好手学习真正的杀人技。
不仅仅是八极崩和擒拿手，还有军队里的合击之术，如何在乱战中保全自己、击杀敌人，如何利用地形，如何潜伏隐匿……黑风寨，成了他第一所真正的“大学”。
在这里，他学的不是救人的仁术，而是乱世中活下去、乃至……杀出去的铁血法则。
他练习得比任何人都刻苦。
天不亮就起来打磨力气，对着木桩千百次地练习拳脚，首到双手皮开肉绽，又默默用自己采来的草药敷上。
他的眼神，在日复一日的淬炼中，愈发冰冷，也愈发坚定。
他知道，符家村的温暖己成奢望，前路唯有血与火。
而他，必须在这血火中，淬炼出足以斩开一切荆棘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