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凡躯镇苍穹
第4章 黑风寨的抉择
陆渊背着空背篓，走在回符家村的土路上。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单薄的衣衫，却远不及心头那股冰冷的绝望来得刺骨。
药铺掌柜那精于算计的嘴脸，妇人绝望的哭嚎，濒死孩童青紫的小脸，还有“济世堂”那块虚伪的牌匾，在他脑中反复交错。
八个铜子，救不了符家三口。
十个铜子，也救不了。
那株“血见愁”或许值二十文，但在这人命贱如草的世道，公道二字，早己被碾碎成尘，混在雪水里，渗入这片苦难的大地。
他该怎么办？
回去告诉符老汉，他失败了，城里药铺的心，比这数九寒天更冷？
然后看着符小杜饿死、冻死，或者像那个孩童一样，悄无声息地病死在某个寒冷的角落？
不行。
他攥紧了拳，骨节发白。
父母死时他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空白，他不能再经历一次。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路旁的枯草丛中，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
陆渊脚步一顿，警惕地望过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汉子倒在草丛里，胸口一道狰狞的刀伤还在汩汩冒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
看那打扮，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刀头舔血的绿林人物。
陆渊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就想快步离开。
招惹这种人，是取死之道。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汉子腰间露出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林”字。
他想起前几天在镇上听到的零碎传言，关于一支被打散的义军，关于那位名叫林小志的宗师……更重要的是，那汉子濒死的模样，与药铺里那个孩童，与这乱世中无数挣扎求生的面孔，何其相似！
救，还是不救？
理智告诉他，快走，别惹麻烦。
但内心深处，那个目睹父母死于瘟疫却无能为力的七岁孩童，那个在回春堂外立誓要学医救人的自己，正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想起了林小志那刚猛的拳意，那“武道在于守护”的话语（虽然只是听闻，却在此刻无比清晰）。
如果连眼前一条垂死的人命都不敢救，他日后拿什么去守护符小杜？
拿什么去实现那遥不可及的“逆天”妄念？
陆渊猛地转身，快步走到那汉子身边。
他蹲下身，探了探鼻息，极其微弱。
顾不上许多，他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回忆着《太初针经》基础篇中关于止血、固元的描述，又结合自己采药时对草药药性的了解，迅速在周围寻找了几种能应急的止血草叶，用石头捣烂，小心翼翼地敷在汉子胸前的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包扎。
他没有银针，无法行针渡气，只能做到这一步。
做完这一切，他己累得满头大汗，不是因为体力，而是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
“仔细搜！
那姓林的叛贼头子跑不远！”
“肯定就在这附近，他受了重伤！”
是官兵！
陆渊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汉子，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到旁边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土坑里，又迅速用枯草和积雪做了些遮掩。
刚做完这些，几名骑着瘦马、手持兵刃的官兵便出现在了路口。
他们看到了站在路中的陆渊。
“喂！
那小叫花，看见一个受伤的黑衣人没有？”
一个官兵厉声喝问，马鞭指向陆渊。
陆渊心脏狂跳，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怯懦：“刚……刚好像有个人往那边跑了……”那官兵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白茫茫的雪地，没发现什么异常，骂骂咧咧地带着人朝陆渊指的方向追去了。
听着马蹄声远去，陆渊才松了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他走到土坑边，扒开遮掩的草雪，发现那汉子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正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目光看着他。
“小……兄弟……”汉子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多谢……救命之恩……”陆渊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水囊里仅剩的一点温水，小心地喂了他几口。
“你……是林宗师的人？”
陆渊低声问。
汉子眼神一黯，点了点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败了……都败了……宗师他……怕是……”陆渊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证实，依旧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
那个曾让他看到一丝武道光芒与人间正气的身影，难道就这样折损了？
“这里不安全，你能走吗？”
陆渊打断了他的话。
汉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陆渊沉默片刻，看着天色渐晚，寒风更烈。
他不能把这个人丢在这里等死。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暂时能容身。”
陆渊说道，指的是他之前采药时发现的一个废弃的山神庙。
他搀扶起那汉子，两人踉踉跄跄，顶着风雪，朝山神庙走去。
将汉子安顿在破庙角落，又找来些干柴升起一小堆火，陆渊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纷乱如麻。
救了这个人，意味着他可能被卷入更大的麻烦，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汉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稍定，看着陆渊忙碌而沉默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小兄弟……看你身手麻利，懂些草药，心性也不错……在这世道，单凭自己，很难活下去。”
陆渊添柴的手顿了顿。
“跟我们走吧，”汉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也带着一丝真诚，“去黑风寨。
那里，至少能有口饭吃，有件暖衣，有群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林宗师的道，还没绝！”
黑风寨……陆渊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符小杜清澈的眼睛，符老汉佝偻的脊背，符大娘痛苦的咳嗽，以及那空荡荡的米缸和冰冷的灶台。
跟这些绿林人物走，落草为寇？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道路。
这意味着他将彻底踏上一条与现有秩序对抗的不归路，前途未卜，凶险万分。
可是，回去呢？
回到那个注定要饿死冻死的符家村？
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
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他内心的挣扎与决断。
留下，是等死。
离开，或许是找死，但……也可能杀出一条生路！
他需要力量，需要资源，需要活下去的资本！
而这些，循规蹈矩，给不了他。
良久，陆渊抬起眼，看向那汉子，目光里之前的迷茫和挣扎己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坚定。
“有饭吃？”
他问，声音平静无波。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有！”
“有衣穿？”
“有！”
“能让我在乎的人，不受冻挨饿？”
汉子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眼中与他年龄截然不符的沉重与执拗，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只要我黑风寨还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自家兄弟的亲人冻饿而死！
这是林宗师立下的规矩！”
陆渊不再犹豫。
“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跟你走。”
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那抹灶台边的微光，他愿意握住任何递过来的刀，哪怕那刀，来自深渊。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单薄的衣衫，却远不及心头那股冰冷的绝望来得刺骨。
药铺掌柜那精于算计的嘴脸，妇人绝望的哭嚎，濒死孩童青紫的小脸，还有“济世堂”那块虚伪的牌匾，在他脑中反复交错。
八个铜子，救不了符家三口。
十个铜子，也救不了。
那株“血见愁”或许值二十文，但在这人命贱如草的世道，公道二字，早己被碾碎成尘，混在雪水里，渗入这片苦难的大地。
他该怎么办？
回去告诉符老汉，他失败了，城里药铺的心，比这数九寒天更冷？
然后看着符小杜饿死、冻死，或者像那个孩童一样，悄无声息地病死在某个寒冷的角落？
不行。
他攥紧了拳，骨节发白。
父母死时他无能为力，那种撕心裂肺的空白，他不能再经历一次。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路旁的枯草丛中，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呻吟。
陆渊脚步一顿，警惕地望过去。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汉子倒在草丛里，胸口一道狰狞的刀伤还在汩汩冒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奄奄。
看那打扮，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刀头舔血的绿林人物。
陆渊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就想快步离开。
招惹这种人，是取死之道。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汉子腰间露出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林”字。
他想起前几天在镇上听到的零碎传言，关于一支被打散的义军，关于那位名叫林小志的宗师……更重要的是，那汉子濒死的模样，与药铺里那个孩童，与这乱世中无数挣扎求生的面孔，何其相似！
救，还是不救？
理智告诉他，快走，别惹麻烦。
但内心深处，那个目睹父母死于瘟疫却无能为力的七岁孩童，那个在回春堂外立誓要学医救人的自己，正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想起了林小志那刚猛的拳意，那“武道在于守护”的话语（虽然只是听闻，却在此刻无比清晰）。
如果连眼前一条垂死的人命都不敢救，他日后拿什么去守护符小杜？
拿什么去实现那遥不可及的“逆天”妄念？
陆渊猛地转身，快步走到那汉子身边。
他蹲下身，探了探鼻息，极其微弱。
顾不上许多，他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回忆着《太初针经》基础篇中关于止血、固元的描述，又结合自己采药时对草药药性的了解，迅速在周围寻找了几种能应急的止血草叶，用石头捣烂，小心翼翼地敷在汉子胸前的伤口上，再用布条紧紧包扎。
他没有银针，无法行针渡气，只能做到这一步。
做完这一切，他己累得满头大汗，不是因为体力，而是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和呼喝声。
“仔细搜！
那姓林的叛贼头子跑不远！”
“肯定就在这附近，他受了重伤！”
是官兵！
陆渊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汉子，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到旁边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土坑里，又迅速用枯草和积雪做了些遮掩。
刚做完这些，几名骑着瘦马、手持兵刃的官兵便出现在了路口。
他们看到了站在路中的陆渊。
“喂！
那小叫花，看见一个受伤的黑衣人没有？”
一个官兵厉声喝问，马鞭指向陆渊。
陆渊心脏狂跳，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怯懦：“刚……刚好像有个人往那边跑了……”那官兵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白茫茫的雪地，没发现什么异常，骂骂咧咧地带着人朝陆渊指的方向追去了。
听着马蹄声远去，陆渊才松了口气，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他走到土坑边，扒开遮掩的草雪，发现那汉子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正用一种复杂难明的目光看着他。
“小……兄弟……”汉子声音嘶哑，几乎难以听清，“多谢……救命之恩……”陆渊没说话，只是将自己水囊里仅剩的一点温水，小心地喂了他几口。
“你……是林宗师的人？”
陆渊低声问。
汉子眼神一黯，点了点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沫：“败了……都败了……宗师他……怕是……”陆渊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早有预感，但亲耳证实，依旧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
那个曾让他看到一丝武道光芒与人间正气的身影，难道就这样折损了？
“这里不安全，你能走吗？”
陆渊打断了他的话。
汉子艰难地摇了摇头。
陆渊沉默片刻，看着天色渐晚，寒风更烈。
他不能把这个人丢在这里等死。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暂时能容身。”
陆渊说道，指的是他之前采药时发现的一个废弃的山神庙。
他搀扶起那汉子，两人踉踉跄跄，顶着风雪，朝山神庙走去。
将汉子安顿在破庙角落，又找来些干柴升起一小堆火，陆渊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纷乱如麻。
救了这个人，意味着他可能被卷入更大的麻烦，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汉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稍定，看着陆渊忙碌而沉默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小兄弟……看你身手麻利，懂些草药，心性也不错……在这世道，单凭自己，很难活下去。”
陆渊添柴的手顿了顿。
“跟我们走吧，”汉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也带着一丝真诚，“去黑风寨。
那里，至少能有口饭吃，有件暖衣，有群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林宗师的道，还没绝！”
黑风寨……陆渊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符小杜清澈的眼睛，符老汉佝偻的脊背，符大娘痛苦的咳嗽，以及那空荡荡的米缸和冰冷的灶台。
跟这些绿林人物走，落草为寇？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道路。
这意味着他将彻底踏上一条与现有秩序对抗的不归路，前途未卜，凶险万分。
可是，回去呢？
回到那个注定要饿死冻死的符家村？
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
火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跳跃，映照出他内心的挣扎与决断。
留下，是等死。
离开，或许是找死，但……也可能杀出一条生路！
他需要力量，需要资源，需要活下去的资本！
而这些，循规蹈矩，给不了他。
良久，陆渊抬起眼，看向那汉子，目光里之前的迷茫和挣扎己经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坚定。
“有饭吃？”
他问，声音平静无波。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有！”
“有衣穿？”
“有！”
“能让我在乎的人，不受冻挨饿？”
汉子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眼中与他年龄截然不符的沉重与执拗，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只要我黑风寨还有一口吃的，就绝不让自家兄弟的亲人冻饿而死！
这是林宗师立下的规矩！”
陆渊不再犹豫。
“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跟你走。”
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那抹灶台边的微光，他愿意握住任何递过来的刀，哪怕那刀，来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