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起：1892
第4章 深山砺剑
张启业批准的“护庄队”规模仅有五十人，且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张家田庄附近。
这对于张宸羽的宏大构想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需要的是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训练有素、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的隐秘力量。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父亲的眼皮底下，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开始悄然实施。
张宸羽以“勘探新建砖瓦厂所需土石原料”为名，带着心腹家丁和己经初步赢得信任的码头工头赵大虎，多次进入瀛北港以西的云雾山区。
这片山脉连绵起伏，植被茂密，深处人迹罕至，正是设立秘密训练场的绝佳地点。
经过数日艰苦跋涉和仔细勘察，他们终于在一条隐蔽的山谷中找到了一处理想场所。
山谷入口狭窄，易守难攻，谷内却有溪流穿过，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还有一片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可供搭建营房和训练场。
更妙的是，山谷一侧的山体有天然岩洞，稍加改造便可作为仓库和隐蔽所。
“就是这里了！”
张宸羽站在谷地中央，环视西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将此地命名为“潜龙谷”，寓意潜龙在渊，蓄势待发。
地点选定，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环节——招募人手。
公开招募绝无可能，只能秘密进行。
张宸羽将这项重任交给了赵大虎。
赵大虎本就是码头工人出身，在苦力阶层中颇有威信，且为人仗义，心思缜密。
张宸羽给他的指示非常明确：第一，只招募身家清白、老实肯干、对现状不满且有血性的良家子，地痞流氓一概不要；第二，优先选择家中兄弟较多或孤身一人的，以减少家庭牵绊；第三，必须以绝对自愿和保密为前提，言明此事风险极大，但若成事，待遇优厚，且是为保家卫乡而出力。
赵大虎领命而去，利用他在码头和附近乡村的关系网络，开始了极其谨慎的物色和接触。
这个过程缓慢而危险，如同在黑暗中摸索。
张宸羽则通过周先生，以预支工钱、安家费等形式，为通过筛选的人员家属提供经济保障，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从普鲁士洋行采购的第一批物资，包括二十支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毛瑟1871步枪和配套弹药，以及一批工兵铲、帐篷、粮食等补给品，被混在真正的砖瓦厂机器设备中，运抵了张家在城外的仓库。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宸羽亲自带着绝对可靠的几名老家丁和赵大虎发展的核心成员，将这些“特殊物资”伪装成建筑材料，用骡马队悄悄运进了云雾山，藏入了潜龙谷的岩洞之中。
人员招募断断续续进行了近一个月，最终，第一批三十名青壮被秘密带入了潜龙谷。
他们年龄都在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个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眼神中带着底层百姓的质朴和对未来的茫然与期待。
站在这些未来的骨干面前，张宸羽心潮澎湃。
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摒弃了少爷的矜持，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略显紧张的脸庞。
“兄弟们！”
张宸羽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清晰而有力，“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在打鼓，不知道来这里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
“我叫张宸羽，是瀛北张家的子弟。
我把大家秘密请到这里，不是为了挖土烧砖，也不是为了看家护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是为了练兵！
练一支能真正保护我们自己，保护我们的父母妻儿，保护脚下这片土地不被外人践踏的兵！”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有人眼中露出惊疑，有人则闪现出激动光芒。
洋人欺压、官府无能，这些苦楚他们日常都在经历。
“我知道，你们会问，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摸摸？
因为现在的官府靠不住！
他们只会对洋人点头哈腰！
我们要想活下去，活得像个人，就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张宸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在这里，你们将学会使用最先进的武器，掌握最强的杀敌本领！
我会给你们最好的伙食，最优厚的饷银！
但我也要你们付出最大的努力，甚至……是鲜血和生命！”
他走到一堆盖着油布的物资前，猛地掀开。
阳光下，二十支保养良好的毛瑟步枪闪烁着冷峻的金属光泽，旁边是一箱箱黄澄澄的子弹。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对于这些平时连鸟铳都难得一见的穷苦青年来说，这些精良的洋枪具有无比的冲击力。
“这就是我们的家伙！”
张宸羽拿起一支毛瑟步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码头扛包的苦力，不再是地里刨食的农夫！
你们是‘潜龙’的一员！
是一条条藏在深山里，随时准备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的龙！”
“潜龙！”
赵大虎适时地振臂高呼。
受到感染，三十名青年也纷纷激动地喊了起来：“潜龙！
潜龙！”
士气初步凝聚，残酷的训练随即展开。
张宸羽将前世在军事论坛和资料中学到的近代陆军基础训练知识，与赵大虎等有经验的护院教授的冷兵器格斗、山林生存技巧结合起来，制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
从队列纪律、体能锻炼，到武器分解结合、射击瞄准，再到战术配合、野外潜伏，每一项都要求做到极致。
张宸羽并非只动嘴皮子，他同样以身作则，与队员们一起摸爬滚打。
少爷之尊与普通队员同吃同住，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迅速赢得了这批朴实汉子的真心拥戴。
潜龙谷中，终日回荡着操练的口令声、器械的碰撞声和零星的枪声（在深山中进行实弹射击训练，声音不易传出）。
就在张宸羽于深山之中砺剑之时，外面的世界，风云愈发激荡。
瀛北港内，霓虹商人的活动更加频繁，他们的浪人（落魄武士）和“大陆浪人”（在神州大陆活动的霓虹间谍）时常在港口和街市寻衅滋事，与本地居民的冲突时有发生，气氛日趋紧张。
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接连传来。
来自大陆的商船带来风声，说霓虹国在高丽半岛的挑衅不断升级，与金朝驻军的摩擦几乎公开化。
露西亚帝国的远东舰队也在北部海域游弋，虎视眈眈。
日不落帝国和高卢共和国则忙于在南方和非洲争夺殖民地，对远东局势持一种暧昧的观望态度。
张府之内，张启业的眉头越锁越紧。
他经营的茶叶、樟脑生意受到不小影响，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有增无减。
他对儿子所谓的“砖瓦厂”进展缓慢且耗费颇多颇有微词，但每次看到儿子拿回的“样品”（其实是张宸羽用训练场烧制的砖块冒充的）和“规划图”，又觉得似乎像模像样，加之有周先生和李婉卿偶尔帮腔，便也没有深究。
李婉卿的首觉却告诉她，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她发现张宸羽虽然常以查看厂址为由离家，但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洗刷不掉的汗水和泥土气息，眼神也愈发锐利，少了份浮夸，多了份沉稳和……杀气。
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映雪，映雪也只说少爷忙于正事，具体却不清楚。
一晚，张宸羽从潜龙谷秘密返回，己是深夜。
他悄悄回到自己院落，却见书房亮着灯。
推门进去，只见李婉卿正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是在等他。
“小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张宸羽有些意外。
李婉卿放下书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嗅了嗅，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又进山了？
这次待了五天。”
张宸羽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厂址那边有些棘手，需要亲自盯着。”
李婉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拿起桌上早己凉透的茶，递给他，轻声道：“羽儿，山深林密，路险且滑。
你……万事小心。”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和忧虑。
灯光下，她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张宸羽接过茶杯，指尖与她再次相触，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松开，而是低声道：“小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在乎的人。”
李婉卿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良久，她才幽幽一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只望你……莫要行差踏错，莫要……辜负了这大好年华。”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紧张的气氛。
窗外，夜风渐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暗影在夜色中潜行。
张宸羽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潜龙谷中的利剑正在磨砺，而山雨，即将满楼。
这对于张宸羽的宏大构想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需要的是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训练有素、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奇效的隐秘力量。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父亲的眼皮底下，一个更为大胆的计划开始悄然实施。
张宸羽以“勘探新建砖瓦厂所需土石原料”为名，带着心腹家丁和己经初步赢得信任的码头工头赵大虎，多次进入瀛北港以西的云雾山区。
这片山脉连绵起伏，植被茂密，深处人迹罕至，正是设立秘密训练场的绝佳地点。
经过数日艰苦跋涉和仔细勘察，他们终于在一条隐蔽的山谷中找到了一处理想场所。
山谷入口狭窄，易守难攻，谷内却有溪流穿过，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还有一片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可供搭建营房和训练场。
更妙的是，山谷一侧的山体有天然岩洞，稍加改造便可作为仓库和隐蔽所。
“就是这里了！”
张宸羽站在谷地中央，环视西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将此地命名为“潜龙谷”，寓意潜龙在渊，蓄势待发。
地点选定，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环节——招募人手。
公开招募绝无可能，只能秘密进行。
张宸羽将这项重任交给了赵大虎。
赵大虎本就是码头工人出身，在苦力阶层中颇有威信，且为人仗义，心思缜密。
张宸羽给他的指示非常明确：第一，只招募身家清白、老实肯干、对现状不满且有血性的良家子，地痞流氓一概不要；第二，优先选择家中兄弟较多或孤身一人的，以减少家庭牵绊；第三，必须以绝对自愿和保密为前提，言明此事风险极大，但若成事，待遇优厚，且是为保家卫乡而出力。
赵大虎领命而去，利用他在码头和附近乡村的关系网络，开始了极其谨慎的物色和接触。
这个过程缓慢而危险，如同在黑暗中摸索。
张宸羽则通过周先生，以预支工钱、安家费等形式，为通过筛选的人员家属提供经济保障，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从普鲁士洋行采购的第一批物资，包括二十支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毛瑟1871步枪和配套弹药，以及一批工兵铲、帐篷、粮食等补给品，被混在真正的砖瓦厂机器设备中，运抵了张家在城外的仓库。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宸羽亲自带着绝对可靠的几名老家丁和赵大虎发展的核心成员，将这些“特殊物资”伪装成建筑材料，用骡马队悄悄运进了云雾山，藏入了潜龙谷的岩洞之中。
人员招募断断续续进行了近一个月，最终，第一批三十名青壮被秘密带入了潜龙谷。
他们年龄都在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个个皮肤黝黑，身材结实，眼神中带着底层百姓的质朴和对未来的茫然与期待。
站在这些未来的骨干面前，张宸羽心潮澎湃。
他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衫，摒弃了少爷的矜持，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略显紧张的脸庞。
“兄弟们！”
张宸羽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清晰而有力，“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在打鼓，不知道来这里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我是谁。”
人群一阵轻微的骚动。
“我叫张宸羽，是瀛北张家的子弟。
我把大家秘密请到这里，不是为了挖土烧砖，也不是为了看家护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是为了练兵！
练一支能真正保护我们自己，保护我们的父母妻儿，保护脚下这片土地不被外人践踏的兵！”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有人眼中露出惊疑，有人则闪现出激动光芒。
洋人欺压、官府无能，这些苦楚他们日常都在经历。
“我知道，你们会问，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摸摸？
因为现在的官府靠不住！
他们只会对洋人点头哈腰！
我们要想活下去，活得像个人，就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张宸羽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煽动人心的力量，“在这里，你们将学会使用最先进的武器，掌握最强的杀敌本领！
我会给你们最好的伙食，最优厚的饷银！
但我也要你们付出最大的努力，甚至……是鲜血和生命！”
他走到一堆盖着油布的物资前，猛地掀开。
阳光下，二十支保养良好的毛瑟步枪闪烁着冷峻的金属光泽，旁边是一箱箱黄澄澄的子弹。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对于这些平时连鸟铳都难得一见的穷苦青年来说，这些精良的洋枪具有无比的冲击力。
“这就是我们的家伙！”
张宸羽拿起一支毛瑟步枪，熟练地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码头扛包的苦力，不再是地里刨食的农夫！
你们是‘潜龙’的一员！
是一条条藏在深山里，随时准备给来犯之敌致命一击的龙！”
“潜龙！”
赵大虎适时地振臂高呼。
受到感染，三十名青年也纷纷激动地喊了起来：“潜龙！
潜龙！”
士气初步凝聚，残酷的训练随即展开。
张宸羽将前世在军事论坛和资料中学到的近代陆军基础训练知识，与赵大虎等有经验的护院教授的冷兵器格斗、山林生存技巧结合起来，制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
从队列纪律、体能锻炼，到武器分解结合、射击瞄准，再到战术配合、野外潜伏，每一项都要求做到极致。
张宸羽并非只动嘴皮子，他同样以身作则，与队员们一起摸爬滚打。
少爷之尊与普通队员同吃同住，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迅速赢得了这批朴实汉子的真心拥戴。
潜龙谷中，终日回荡着操练的口令声、器械的碰撞声和零星的枪声（在深山中进行实弹射击训练，声音不易传出）。
就在张宸羽于深山之中砺剑之时，外面的世界，风云愈发激荡。
瀛北港内，霓虹商人的活动更加频繁，他们的浪人（落魄武士）和“大陆浪人”（在神州大陆活动的霓虹间谍）时常在港口和街市寻衅滋事，与本地居民的冲突时有发生，气氛日趋紧张。
更令人不安的消息接连传来。
来自大陆的商船带来风声，说霓虹国在高丽半岛的挑衅不断升级，与金朝驻军的摩擦几乎公开化。
露西亚帝国的远东舰队也在北部海域游弋，虎视眈眈。
日不落帝国和高卢共和国则忙于在南方和非洲争夺殖民地，对远东局势持一种暧昧的观望态度。
张府之内，张启业的眉头越锁越紧。
他经营的茶叶、樟脑生意受到不小影响，官府的苛捐杂税却有增无减。
他对儿子所谓的“砖瓦厂”进展缓慢且耗费颇多颇有微词，但每次看到儿子拿回的“样品”（其实是张宸羽用训练场烧制的砖块冒充的）和“规划图”，又觉得似乎像模像样，加之有周先生和李婉卿偶尔帮腔，便也没有深究。
李婉卿的首觉却告诉她，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她发现张宸羽虽然常以查看厂址为由离家，但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洗刷不掉的汗水和泥土气息，眼神也愈发锐利，少了份浮夸，多了份沉稳和……杀气。
她曾旁敲侧击地问过映雪，映雪也只说少爷忙于正事，具体却不清楚。
一晚，张宸羽从潜龙谷秘密返回，己是深夜。
他悄悄回到自己院落，却见书房亮着灯。
推门进去，只见李婉卿正坐在灯下，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是在等他。
“小姨，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张宸羽有些意外。
李婉卿放下书卷，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嗅了嗅，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你又进山了？
这次待了五天。”
张宸羽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厂址那边有些棘手，需要亲自盯着。”
李婉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拿起桌上早己凉透的茶，递给他，轻声道：“羽儿，山深林密，路险且滑。
你……万事小心。”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和忧虑。
灯光下，她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
张宸羽接过茶杯，指尖与她再次相触，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松开，而是低声道：“小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在乎的人。”
李婉卿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良久，她才幽幽一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只望你……莫要行差踏错，莫要……辜负了这大好年华。”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紧张的气氛。
窗外，夜风渐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暗影在夜色中潜行。
张宸羽知道，平静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潜龙谷中的利剑正在磨砺，而山雨，即将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