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玉成灰
第三章 疑窦起
正厅的炭火烘得人昏沉，江阙却在这环境下放松不了丝毫。
门刚合上，他低声喊了句:“老周。”
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门外候着的管家周福赶忙推门进来，行礼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江阙头也没抬，一首死死的盯着桌上那半块青玉，手不自觉的敲着桌沿。
过了半晌，才示意管家俯身，悄声道:“你现在出府，避着点人去把李墨找来，说有要紧事，别耽误。”
周福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了下去。
厅内又安静下来，只剩炭盆内摇曳的火光，不时噼啪作响。
青玉案的云纹被照映得忽明忽暗，显得愈发怪异。
江阙缓缓起身，将那半块青玉拿起，手攥得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沿着断裂的纹路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即便是碎了，这玉的纹路也细腻得如活了一般，寻常匠人再琢磨又哪能有这般手艺？
“容珩……”他喉咙发紧，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脑子里不由得翻出前些年的旧事——胤帝命宫内司宝坊玉匠给王室亲眷打造玉案，随身佩戴以识身份，纹路多半都是云龙模样。
这块虽说缺了半截，可样子却跟胤宫出来的东西太像了。
心里顿时凉了一半，要是这玩意儿真当属皇家之物，岫儿救下的这个“容珩”，怕真不是个常人。
江阙闭了闭眼，想压下心里的乱劲儿，可手里的青玉像块烙铁，烫得他静不下来。
荣亲王那脉多少年前就断了，宗谱里“容”这个姓早就成了不能提的禁忌，如今却冒出个自称“容珩”的家伙，还带着这么块玉。
他深吸口气，把玉放回桌上，转身踱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冷风裹着雪花扑进来，刺得他眼角一酸，院子里那株梅树被雪压得枝条低垂，晃晃悠悠，跟他此刻的心思一个样——将军府这些年站得稳，全靠小心翼翼，这块玉要是真跟皇室扯上，一个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祸。
没多久，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瘦得像竹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江阙的心腹幕僚李墨，眉眼还算清朗，可眼底那股倦意藏不住，像是常年熬心血熬出来的。
他拱手行了个礼，语气平稳：“老爷这么晚找我，有啥急事？”
江阙转过身，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去，首截了当道：“你看看这个。”
他拿起青玉递过去，声音低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云纹，像不像司宝坊的手艺？”
李墨接过玉，低头细看，手指摸了摸断口，目光落在云纹上时，眉头皱了皱。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江阙，眼里多了几分沉重：“这纹路……还真有点司宝坊的味儿。
细腻里透着威严，皇室亲眷才能碰的东西。
老爷，这玉哪来的？”
江阙冷哼一声，沉声道：“见岫带回来的。
她路上救了个叫容珩的家伙，本想拿这当恩情谢礼，不想失手碎了两半，二人便各执半块。”
他顿了顿，眼神犀利地盯着李墨，“你说，这名字听着熟不熟？”
“容珩？”
李墨一愣，眼底闪过丝惊讶，随即皱着眉，像在脑子里翻旧账。
他放下玉，声音压低了些：“要是我没记错，荣亲王那脉倒台前，宗谱里确实有‘容’姓的子弟。
不过那支在宫变里死的死散的散，早没影了。
这名字要是真跟那脉有关……”他停了停，试探着问：“老爷是怕这玉后面藏着啥麻烦吧？”
江阙转过身，低头盯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声音闷得像是从胸口憋出来的：“麻烦？
我怕的不是麻烦，是灭门之祸。”
他猛地回头，眼底寒光一闪，“这玉要是皇室的东西，那容珩的身份就绝不简单。
现在朝堂上暗流涌动，皇城里风声紧得要命，见岫要是稀里糊涂撞进什么阴谋，咱们将军府怕是兜不住。”
他咬了咬牙，语气更硬了，“不管这容珩是死是活，这事绝不能漏出去。
你亲自去安排人，悄悄查查皇城近来的动静，尤其是荣亲王旧部有没有什么猫腻。
动作快，别露马脚。”
李墨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
只是小姐那边……”他话没说完，眼里带了点犹豫。
江阙摆摆手打断他，冷声道：“见岫那丫头野得很，这事先瞒着她。
她要是问，就说这玉就是块普通货，没啥稀奇。”
他瞥了眼桌上的玉，又补了句，“还有，她救人时留下的痕迹，派人去收拾干净，别让人顺藤摸瓜找上门。
驿站那边也查查，看看有没有人盯上她。”
李墨拱手应下，低声说：“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厅里又只剩炭火的响声。
江阙独自站在火盆边，目光落回那块青玉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他想起当年荣亲王倒台的惨状，皇城里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多少人家一夜之间没了影。
如今这“容珩”冒出来，还偏偏撞到他闺女手里，他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不管是巧合还是有人设局，他绝不会让将军府沾上半点腥。
窗外，冷风卷着雪花吹进来，吹得炭火忽明忽暗。
江阙拿起那块青玉，攥在手里，指尖用力得微微发抖。
他低声嘀咕：“要是真是皇室余孽，这烫手的东西，毁了也不能留……”火光映得他半张脸明暗不定，那块玉上的云纹在他手里像是活了，透着股说不出的诡气。
江阙闭上眼，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自称容珩的少年，和他手中那半块残玉，像一颗埋在雪中的火星，随时可能燎原。
就在这时，夜色下的将军府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身手利落得像风，落地时连雪都没惊动。
那人裹着黑斗篷，低头嗅了口冷气，眼神如鹰般扫了一圈，最后锁在正厅的方向。
他嘴角一翘，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低声自语：“江阙，你这老狐狸，果然闻着味儿了……”他身影一闪，又没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
而厅里的江阙，还陷在自己的心思里，没察觉窗外那股暗流己悄然逼近。
门刚合上，他低声喊了句:“老周。”
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门外候着的管家周福赶忙推门进来，行礼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江阙头也没抬，一首死死的盯着桌上那半块青玉，手不自觉的敲着桌沿。
过了半晌，才示意管家俯身，悄声道:“你现在出府，避着点人去把李墨找来，说有要紧事，别耽误。”
周福应了声“是”，便匆匆退了下去。
厅内又安静下来，只剩炭盆内摇曳的火光，不时噼啪作响。
青玉案的云纹被照映得忽明忽暗，显得愈发怪异。
江阙缓缓起身，将那半块青玉拿起，手攥得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沿着断裂的纹路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即便是碎了，这玉的纹路也细腻得如活了一般，寻常匠人再琢磨又哪能有这般手艺？
“容珩……”他喉咙发紧，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脑子里不由得翻出前些年的旧事——胤帝命宫内司宝坊玉匠给王室亲眷打造玉案，随身佩戴以识身份，纹路多半都是云龙模样。
这块虽说缺了半截，可样子却跟胤宫出来的东西太像了。
心里顿时凉了一半，要是这玩意儿真当属皇家之物，岫儿救下的这个“容珩”，怕真不是个常人。
江阙闭了闭眼，想压下心里的乱劲儿，可手里的青玉像块烙铁，烫得他静不下来。
荣亲王那脉多少年前就断了，宗谱里“容”这个姓早就成了不能提的禁忌，如今却冒出个自称“容珩”的家伙，还带着这么块玉。
他深吸口气，把玉放回桌上，转身踱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冷风裹着雪花扑进来，刺得他眼角一酸，院子里那株梅树被雪压得枝条低垂，晃晃悠悠，跟他此刻的心思一个样——将军府这些年站得稳，全靠小心翼翼，这块玉要是真跟皇室扯上，一个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祸。
没多久，门被轻轻敲了两下，一个瘦得像竹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江阙的心腹幕僚李墨，眉眼还算清朗，可眼底那股倦意藏不住，像是常年熬心血熬出来的。
他拱手行了个礼，语气平稳：“老爷这么晚找我，有啥急事？”
江阙转过身，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去，首截了当道：“你看看这个。”
他拿起青玉递过去，声音低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云纹，像不像司宝坊的手艺？”
李墨接过玉，低头细看，手指摸了摸断口，目光落在云纹上时，眉头皱了皱。
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江阙，眼里多了几分沉重：“这纹路……还真有点司宝坊的味儿。
细腻里透着威严，皇室亲眷才能碰的东西。
老爷，这玉哪来的？”
江阙冷哼一声，沉声道：“见岫带回来的。
她路上救了个叫容珩的家伙，本想拿这当恩情谢礼，不想失手碎了两半，二人便各执半块。”
他顿了顿，眼神犀利地盯着李墨，“你说，这名字听着熟不熟？”
“容珩？”
李墨一愣，眼底闪过丝惊讶，随即皱着眉，像在脑子里翻旧账。
他放下玉，声音压低了些：“要是我没记错，荣亲王那脉倒台前，宗谱里确实有‘容’姓的子弟。
不过那支在宫变里死的死散的散，早没影了。
这名字要是真跟那脉有关……”他停了停，试探着问：“老爷是怕这玉后面藏着啥麻烦吧？”
江阙转过身，低头盯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声音闷得像是从胸口憋出来的：“麻烦？
我怕的不是麻烦，是灭门之祸。”
他猛地回头，眼底寒光一闪，“这玉要是皇室的东西，那容珩的身份就绝不简单。
现在朝堂上暗流涌动，皇城里风声紧得要命，见岫要是稀里糊涂撞进什么阴谋，咱们将军府怕是兜不住。”
他咬了咬牙，语气更硬了，“不管这容珩是死是活，这事绝不能漏出去。
你亲自去安排人，悄悄查查皇城近来的动静，尤其是荣亲王旧部有没有什么猫腻。
动作快，别露马脚。”
李墨点点头，低声道：“我明白。
只是小姐那边……”他话没说完，眼里带了点犹豫。
江阙摆摆手打断他，冷声道：“见岫那丫头野得很，这事先瞒着她。
她要是问，就说这玉就是块普通货，没啥稀奇。”
他瞥了眼桌上的玉，又补了句，“还有，她救人时留下的痕迹，派人去收拾干净，别让人顺藤摸瓜找上门。
驿站那边也查查，看看有没有人盯上她。”
李墨拱手应下，低声说：“我这就去办。”
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厅里又只剩炭火的响声。
江阙独自站在火盆边，目光落回那块青玉上，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他想起当年荣亲王倒台的惨状，皇城里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多少人家一夜之间没了影。
如今这“容珩”冒出来，还偏偏撞到他闺女手里，他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不管是巧合还是有人设局，他绝不会让将军府沾上半点腥。
窗外，冷风卷着雪花吹进来，吹得炭火忽明忽暗。
江阙拿起那块青玉，攥在手里，指尖用力得微微发抖。
他低声嘀咕：“要是真是皇室余孽，这烫手的东西，毁了也不能留……”火光映得他半张脸明暗不定，那块玉上的云纹在他手里像是活了，透着股说不出的诡气。
江阙闭上眼，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自称容珩的少年，和他手中那半块残玉，像一颗埋在雪中的火星，随时可能燎原。
就在这时，夜色下的将军府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身手利落得像风，落地时连雪都没惊动。
那人裹着黑斗篷，低头嗅了口冷气，眼神如鹰般扫了一圈，最后锁在正厅的方向。
他嘴角一翘，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低声自语：“江阙，你这老狐狸，果然闻着味儿了……”他身影一闪，又没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
而厅里的江阙，还陷在自己的心思里，没察觉窗外那股暗流己悄然逼近。